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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野菜 ...

  •   “野果?”劫匪心道真是两个养尊处优颐指气使的小女孩,他忍耐地指了指树林深处,“你看这里哪有野果子树?”
      萧季绾沉吟片刻,不情不愿地妥协,“没有野果,野菜也不是不行。”
      高薛一族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草原上,以牛羊等肉食为生,占领中原不过须臾二十年间的事,二十年并不足以改变一个民族刻在骨子里世代相传的饮食习惯,所以哪怕在关内,这些高薛人也以肉食为主,不会像晋人一般将果蔬调配成一道道食馔,什么野菜?他们放眼望去,漫山遍野不都是才发芽冒尖的杂草吗?
      “没有野果,也没有野菜,”劫匪冷声道,“不过林中说不准有活物。”
      慕容念抿唇,这便是要哄骗她们继续往前走,再看萧季绾,她已经抱膝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嘴角落得很低,故意让劫匪觉得她不高兴了。
      脸上有刀伤的那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正欲上前给萧季绾一个教训,却被自己的同伴拉住,拉住他的是在宋州城外接应的那个,这个人叫子甲,也是三人中慕容念唯一知道名字的。
      劫匪谨慎得很,三人在她们醒着时从不互唤姓名,平日也都用高薛语交谈,子甲这个名字还是其中一名劫匪同她们说话时说漏了嘴,她们才知道的。
      子甲是三人中话最少的,在其余二人交谈时,他往往只是默默坐在一旁,有时两三日都听不到他开口。
      人不可貌相,这个子甲看上去默默无闻,慕容念却觉得他是三人中最不好对付的一个。
      子甲拉住想要教训萧季绾的那名劫匪,将他带到一旁,罕见地说了一句完整的话,慕容念听见了,却听不懂对方说的是什么,只能从二人的神色判断,子甲是在劝那人不要伤害她们。
      那人回身瞪了她们一眼,“哼”一声点了点头,回来再开口,语气已经缓和不少,他耐着性子解释说,“你们自己看看这周围有什么吃的吗?不是我们不给,是此地真的没有,所以还是同我们往那一头赶一赶,说不准过了这个山头,野物也有了,野果子也有了,没准还能遇到山溪,山溪里可能会有鱼!”
      萧季绾在听见可能会有鱼吃时,“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将头撇到一边含糊地问,“真的?”
      “真的真的,”余下的那一名劫匪诚恳道,“就算没有鱼,瞧这地形也一定会有活物,反正今日一定让你们吃饱!”
      有了这个保证,萧季绾慢吞吞地从石头上站起来,勉为其难地说,“那好吧。”
      还是两名劫匪在前,一名劫匪在后,在后的那个是子甲,一直被他盯着,慕容念感到很不舒服,但是又只能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扶着萧季绾起身时,镇定的让自己的长袖垂到萧季绾的手上,一触即分。
      大约是运气好,翻过脚下这一座山头,二人累到即将走不动之时,眼前忽然就出现了一汪波光粼粼的水潭。
      深山水潭的水清澈,潭中有摇曳的水草,跟令人惊喜的是,水草之间有双掌大的鱼来回穿梭。
      竟然真的有鱼!不仅有鱼,慕容念还发现潭边有各色野菜,嫩得很,才出尖。她与萧季绾迫不及待地走到潭边,驻足不前。
      劫匪也累了,三人商议一番,其中两人走入左边的树林,而子甲则向她们走来,“今晚在此休整。”
      萧季绾迫不及待地指着池潭,“那鱼?”
      “他们去取树杈了。”
      这一片深山应是久未有人涉足,鱼在水潭中无忧无虑地长了这么大,没经历过人间险恶,蠢笨蠢笨的,一叉一个准,不多会儿功夫,三人就叉了十多条。
      萧季绾与慕容念各得到两条,用树杈串着递过来,沉甸甸的。
      “想吃自己去火边烤。”脸上有刀伤的劫匪说。
      萧季绾看了看连鳞片都还在鱼,皱眉问道,“能不能将鱼鳞同内脏去了?”
      “还挺多事儿,”刀伤劫匪从腰间抽出一把薄刃,三两下就将鱼鳞与内脏去了。
      慕容念接过两枝树杈,走去潭边洗了洗,萧季绾趁机从潭边挑挑拣拣拔了不少野菜,也去潭边洗了洗,掐根去叶后递给慕容念,慕容念将洗好的野菜分成四份,每一条鱼腹中都塞了一份,而后二人一起来到火边,学着劫匪的手法将鱼架住。
      方才她们在池潭边的一番动作尽数落入劫匪们眼中,刀伤劫匪好奇地问,“你们在鱼腹中塞了什么?”
      “野菜啊。”萧季绾专心致志地盯着火上的鱼,随口回答道。
      刀伤劫匪若有所思。
      待鱼烤好,萧季绾急忙去取,慕容念慢了一步,于是她的鱼就到了劫匪手中。刀伤劫匪另给了她一串烤好的鱼,慕容念心知凡事不可太过,便没有说话,拿着被调换的鱼去一旁寻萧季绾。
      二人暗中交换了眼神,萧季绾心下稍定,口中却故意大声嚷道,“怎么还抢小姑娘的鱼!要不要脸!”
      刀伤劫匪怒目圆睁瞪了过来,萧季绾无所畏惧地回蹬回去,二人对峙一阵子,劫匪觉得无趣,专心啃食从慕容念手中抢过来的鱼,还未咬上去,就被子甲挡住了嘴。
      子甲看向一旁啃得呼哧呼哧的萧季绾,这才移开自己的手,“吃吧。”
      慕容念用手指一片一片捏掉鱼身上的鱼鳞,看似注意力全在鱼身上,实则在用双耳留心劫匪的动静。
      她没有想错,子甲是最不好对付的那一个。
      又是安然而艰苦的一夜,第二日天还蒙蒙亮,萧季绾与慕容念就被劫匪嚷醒,“起来了起来了!赶路了!”
      萧季绾嘟囔着揉了揉双眼,慕容念已经用潭水揉好了自己的衣角,给她擦了擦脸。
      几日没有洗脸,只是轻轻一擦,慕容念的衣角就已经脏了,萧季绾摸了摸自己的脸,颇为不好意思。
      慕容念暗笑,却没有说什么,而是起身到潭边捡了许多野菜,见劫匪盯着她,便解释说,“这边的野菜长得好,想着多带一些,哪怕后面遇不上,也够吃一顿。”
      刀伤劫匪昨夜才享用了塞着野菜烤出来的鱼,的确比他们直接裹着鱼鳞烤的要鲜美,便默许了慕容念的行为。
      子甲在旁看了慕容念手中的野菜一眼,目光闪烁不定。

      紫宸殿朝会散后,韩同胤与韩党一起结伴往殿外走,才下了石阶,就听身后有人唤他。
      “韩侍郎,留步。”
      韩同胤转身,发现来人是延和帝身边的钱大监。
      “大监,可是陛下有事召见?”
      “侍郎料事如神,”钱大监恭敬道,“陛下请侍郎前往宸元殿。”
      “陛下可说是为何事?”
      钱大监摇了摇头,“这老奴就不知了。”
      此处是紫宸殿,陆陆续续有朝臣经过,经过的人十之八九都忍不住朝韩同胤这一边看来,或好奇,或打量,也有警惕的。
      目露警惕的便是工部尚书张阜年,张阜年是赵党,与韩党水火不容,更甚的是,韩同胤以户部侍郎领左威卫将军,顶了张阜年内侄张柏劲的位置,张阜年对他不忿也不稀奇。
      好奇打量的多为家中有待嫁之女的。
      因着延和帝的有意放纵,韩党这几年在前朝风生水起,后宫之中虽无韩氏女,但是这不还有一个正在择妃未成婚的太子殿下吗?
      今岁正旦夜宴,韩同胤之女韩翎纾所得的压岁钱与谢咏絮、赵惊玥一般无二,在有心之人看来,这是帝后刻意的暗示。
      朝臣听闻萧季钧已经启程去了汤泉行宫修养,在他们看来这十有八九是在为大婚做准备,趁着萧季钧离宫之际,延和帝单独召见韩同胤,极有可能是在正式下诏之前提前与他通通口风,也好让韩家早做准备。
      韩同胤心中也有此等猜想,只是不好表露太过,“既然陛下急召,还凡请大监领路。”
      “哪里,应该的。”钱大监在前引路,韩同胤跟在后头,与殿中最后出来的赵士全擦肩而过,韩同胤用余光看了看赵士全,赵士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目不斜视地走了。
      张阜年特意在前方等候赵士全,待赵士全走来,他急切地上前,“右仆射,您看这……”
      赵士全摇了摇头。
      张阜年没懂,但身处禁中,却也不敢多问。

      韩同胤到了宸元殿,发觉燕皇后也在。
      燕皇后推说要操办太子择妃之事,已经好几日不曾上朝,没想到此时竟在宸元殿。
      韩同胤见了心中大喜,他以为太子大婚既是国事也是家事,所谓“父母之命”,此刻父母双亲皆在,难道说帝后属意的太子妃人选当真是他家大娘?
      “臣参见陛下,参见皇后殿下,请陛下安,请……”韩同胤还没有行完礼,燕皇后就让他起身,“将军请起。”
      韩同胤心下疑惑,虽然他是左威卫将军,可他是以户部左侍郎之位领受的左威卫将军,朝中一向以“韩侍郎”称呼他,为何今日皇后殿下偏偏唤他“将军”?
      “陛下急召臣前来,不知是有何事?”韩同胤掩下心中疑惑,恭声问道。
      一问完,韩同胤就听到上首的延和帝和燕皇后同时叹了口气,他立即推翻了之前的猜想,今日单独召见他不是为了择定太子妃之事,可不是为这个,又是为了什么?
      韩同胤陡然想起方才燕皇后以“将军”称他,他心道,莫不是左威卫出了什么事?
      延和帝与燕皇后将韩同胤的神色变幻尽皆看在眼中,可以容他猜测了一会儿,延和帝才沉痛地开口,“延嗣啊,你入朝几年了?”
      延嗣是韩同胤的字,延和帝这般亲切地唤他,令他有种惶惶之感。帝王的亲切平易,哪里是那么好受下的。
      韩同胤不敢抬头,躬身回答道,“臣延和五年入朝,至今十七年了。”
      “是啊,十六年了,”延和帝回忆了一大段韩同胤刚入朝之时的情形,始终不提正事,延和帝不提,韩同胤更不会主动问,只俯首听着,越听就越是心惊,延和帝言语之间虽不在夸赞,但表达出来的意思是,“这些年你做得很好,朕很满意”。
      满意什么?
      韩同胤不敢细想,更不敢深想。
      见韩同胤始终不接话,燕皇后温和的面孔逐渐冷下来,不过也只冷了一瞬,很快就恢复如常。
      韩同胤唯利是图首鼠两端,这些她不是早就知道吗?若此人不是如此,她与陛下也不会扶持韩家。
      延和帝密密匝匝说了许多,韩同胤听得汗流浃背,早知今日的宸元殿里有一局在等他,他就该学谢宜那个老家伙告病。
      只是谢宜告病是为了避开太子妃之选,他如果告病又是为了什么?
      陛下不挑明,他根本猜不透!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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