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前等雨等你》木成天

19、一朵粉色花

　　“宋彦巍。”姜梅挣扎着，才发现自己的力气这么小，根本无法撼动他一分一毫。

　　就在她想着自己会不会就这样被他咬死时，阳台的门再次被打开，一群医生冲了上来。

　　他们控制住了宋彦巍，有个女医生跑来询问姜梅的状况。

　　姜梅看到医生给宋彦巍注射了什么东西，他怒吼着晕了过去。

　　一切如梦如幻，像是在做梦。

　　姜梅跟着那名女医生去了医务室。

　　对方找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又给她处理了脖子上的伤口。

　　对方只字不提宋彦巍。

　　姜梅忍不住担心宋彦巍。她问对方：“我朋友的病，没事吧？”

　　对方听说她称宋彦巍是朋友，这才开口说道：“你应该知道你朋友有双相吧？”

　　姜梅点点头，说：“他跟我说过。”

　　女医生说：“看来他很信任你，一般得了这种病的人，大部分不愿意承认自己真的有这样的病证，更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姜梅不知道宋彦巍是不是真的信任她，但今天对方的样子确实吓到她了。

　　那完全不像是他。

　　现实中的他，虽然有时候也坏坏的，但从来不会主动对人作出没有礼貌的行为。

　　女医生叹口气，说：“他们控制不好自己的。得了这种病，有时候会很亢奋，亢奋到不像自己，有时候又会很低落，甚至有轻生的可能。严重可能还会失忆。”

　　姜梅听说他可能会失忆，整个人抖了抖。

　　她说：“这个病能康复吗？”

　　女医生说：“可以很好的控制。他这几天其实恢复的差不多，今天估计又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情绪起伏太大。你们刚才在阳台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姜梅想着在阳台发生的一切。

　　她担心他跳楼，他笑她。
　　她不知道哪一点会让他情绪激动。

　　女医生看到她一脸茫然，安慰她说：“没事，有时候有些点我们自己也不懂。”

　　说完，对方起身说，“好了，脖子上的伤口不算深，应该不会留疤。”

　　姜梅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耳朵有些发热。

　　女医生说：“他今天应该不会醒了。”

　　姜梅嗯了一声，跟对方说了声谢谢，这才离开。

　　对了，妈妈！她想起来，赶紧跑回妈妈的病房。妈妈躺在床上，好像已经睡着了。

　　姜梅轻轻推开门，小心翼翼走到她身边，拿起自己的书包，正要离开，听到妈妈叫她的名字：“栀栀，是你吗？”

　　姜梅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脖子，一边回头看她一眼，说：“妈妈，是我。”

　　她躺在床上，眼睛都没睁开，问：“你干什么去了？”

　　姜梅说：“我刚帮医生照顾了一个病人。”

　　她好像越来越会撒谎。

　　妈妈说：“你真是个好孩子。”

　　姜梅说：“妈妈，我要回去了，我明天再来看你。”

　　妈妈说了声：“好，妈妈等你。”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姜梅看着她酣睡的样子，有时候忍不住想，她这样的状态，要是不发病，是不是会比正常人快乐一些呢。

　　这个想法稍纵即逝，姜梅背着包，说了声妈妈晚安，转身离开病房。

　　她刚才有注意到医生带宋彦巍进去的病房，路过那间病房时，她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想了想，她还是走到门边，隔着门上的玻璃往里面看了一眼。

　　这间病房是一间单人病房，设施也比起他病房要新，要多的多。

　　宋彦巍躺在床上。
　　姜梅站在这边看不到他的面孔，但她能看到他的半边脸颊。少年瘦削的脸，好像变得更加嶙峋了。

　　她想起就在一周前，草原上的夜色下，他眼睛映着漫天的星光跟她说，让她做自由的风的样子。

　　那时候的他，还是随性散漫的样子。

　　不过眨眼，他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姜梅的心脏一阵疼，眼睛又开始发酸。

　　她不想让自己在他面前哭起来，立刻转身离开了那里。

　　外婆发现了姜梅脖子上的包扎，一连关心到：“栀栀，你怎么了，是不是彩霞伤到你了？”

　　姜梅忙说：“不是的，妈妈对我很好，怎么可能伤害我。”

　　外婆显然有点不信：“那你这是怎么了？”

　　姜梅说：“我在学校上体育课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

　　外婆不信：“你妈妈她……”

　　“外婆。”姜梅打断她，“我发誓，绝对不是我妈妈伤的我！”

　　外婆看她一脸认真，这才放下心来。

　　外婆正准备出门，走到门口时，还是忍不住回头对她说：“你快要中考了，要不以后还是我照顾……”

　　“外婆。”姜梅声音严肃，“我妈妈没有发病。”

　　外婆面容纠结，沉默半晌，才说：“要是你妈妈有任何不对劲，你一定要立刻叫医生，也别靠她太近。”

　　“我知道的，外婆，你快出门吧，我也准备出门了。”姜梅安慰着老人家，一边拿起自己的书包出门。

　　临出门，外婆又说：“你在学校也注意下安全，这伤口大吗，会不会留疤？”

　　姜梅说：“不大，很小的伤口，我就是嫌不好看才挡着的。”

　　外婆这才放下心，又说：“知道爱漂亮了，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姜梅耳朵一热，说：“外婆，你讨厌！”

　　外婆轻轻笑着，说：“还害羞咧。”

　　姜梅将她推出门，自己也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远远还听到她的叫唤：“注意安全，看车。”

　　“知道了外婆！”姜梅头也不回挥挥手，向着第七人民医院跑去。

　　昨晚下了一晚上的雨，今天整个天空有一种水洗过的蔚蓝。

　　姜梅先去的妈妈的病房。

　　妈妈总是早早醒来。看到她，妈妈立刻笑着说：“栀栀，你来啦？”

　　姜梅将买好的早餐给她，一边说：“今天出门晚了一点。”

　　妈妈却没有接她的早餐，而是死死盯着她脖子上的绷带。

　　半晌，妈妈颤抖着语气说：“是我做的吗？”

　　姜梅摸着脖子，没想到自己这个小小的伤口会带来这么多麻烦，忙解释道：“这是我在学校撞的。”

　　妈妈也不相信。

　　正好有个查房的护士姐姐过来，姜梅说：“我昨天晚上过来就有了，不信你问这位姐姐。”

　　那位护士知道一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忙点头，说：“确实是来就有了，还是我同事帮忙包扎的，小伤口，不碍事。”

　　妈妈听了这话，才放下心，一边说：“我昨天竟然没看到，我真粗心。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姜梅说：“体育课，难免的。”

　　妈妈说：“这一点你倒是像我，喜欢体育课。”

　　姜梅心想我其实不喜欢体育课，嘴上还是说：“是吧，我肯定像你啊。”

　　招待妈妈吃完早餐，姜梅跟她说自己先去学校了。她开开心心跟姜梅说再见。

　　姜梅走到病房门口，犹豫了一会，没有往出口的方向走，而是转过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很快，姜梅就到了那个病房门口。

　　她踮起脚尖往里面看了一眼，里面没有人。

　　出去了吗？姜梅想着，正要转身离开，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你在找我吗？”

　　姜梅一个激灵，差点摔倒，还好身后的人伸手即时扶了她一把。

　　她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薄荷清香，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夹杂了一点药的苦味。

　　她抬起头，对上宋彦巍的眼睛。

　　对方的视线恢复了平时的淡然。

　　姜梅不着痕迹移开视线。宋彦巍也放开抓着她胳膊的手，往外走了一步，跟她拉开一点距离。

　　也许是昨天发生的一切，他们之间有些奇怪的尴尬氛围。

　　半晌沉默，他们一起开口：“那个……”

　　“我……”

　　“你先说。”他说。

　　姜梅抿着唇，没说话。

　　片刻过后，他像以前那样无奈叹口气，一副败给她的语气，说：“对不起啊，昨天。”

　　姜梅忙摇头，说：“没事。”

　　他却突然从手里拿出一只红色的蔷薇，说：“那什么，我现在不能出去，你将就收着。”

　　这是什么，道歉的花朵？

　　姜梅盯着面前的那支花。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收到人送的花。那支花估计刚从花坛里摘的，上面还沾着水珠。

　　姜梅闻到淡淡的花香，感觉自己的脸颊开始升温，结结巴巴半天，最后出来的话却是：“你不会是花坛摘的吧？”

　　他脸上闪过一丝平常不常见的窘迫，紧接着又变成一副故意的委屈状：“你可别告诉医院啊，不然我会被赶出去的。”

　　那神态，透着一股不同以往的可爱。

　　姜梅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看她笑，默默松了口气，又说：“真的抱歉。”

　　姜梅从他手里接过花，说：“没事的，我真的不怪你。”

　　他盯着她看了一阵，正要开口说什么，一个医生突然快步从他们身边快步走过。

　　姜梅赶紧将那支花藏在了身后。

　　等对方走后，她跟他们相视一看，她先偏开头，接着没忍住笑起来，他站在她对面，也笑了一下。很浅的一个笑，但也蔓延到了眼角，那淡淡的笑纹，配着薄薄的眼皮，依旧是往日那个随性倦懒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