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别装Omega》九层以微

3、03

　　“我叫霍博。”那人自我介绍道，声色有些粗犷，和记忆中的某个碎片重叠。

　　鼻尖嗅到点类似火石的气味，属于Alpha的二次分化腺体在空气中捕捉到熟悉的信息素。
　　夏飞哲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个地下室里的Alpha老大。

　　“原来是霍先生。”夏飞哲了然，“昨晚，多谢你了。”

　　“啧，没有抑制器真麻烦，在同类面前像裸奔。”霍博撑着扶梯翻下来，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人高马大一壮汉拦在夏飞哲跟前。
　　“我不收道谢。”霍博扬扬头，说：“你把我引荐给祝鸢，就当谢礼了。”

　　夏飞哲刚要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这人一拍自己脑门，“你看我，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祝鸢是你什么人？”

　　“祝鸢……”夏飞哲把这名字咬的很轻，像说重了就会被什么人听到似的，他答道：“是我哥。”

　　“你亲哥？”霍博咂摸一下，摇摇头，“不可能，别人可能不知道，我在狮神星见过他一次，唔……四年前吧，他还是个嫩茬，打架不要命，不像有亲人的。”

　　“没说是亲哥，但引荐你没问题。”夏飞哲一抬手腕，那黑灰色腕带上亮起时间，他朝霍博示意了一下，“一个小时后，我们就要离开M77，想见他的话，一会儿大门口见。”

　　他本来想找个借口支开霍博，毕竟他都没打算让祝鸢活着走出M77，但话刚到嘴边，他又很有自知之明地想到：难道他真能用一把手术刀把刀口舔血二十年的那个人给解决掉吗？
　　这个叫霍博的家伙是个心思不细的Alpha，从他身上偷把武器应该比从祝鸢身上下手容易。
　　等祝鸢死后，深渊自然会有别人接手，他再投靠也无不可。

　　“不用担心我们提前走，这里就一个出口，你的人应该守在外面的吧？”
　　夏飞哲见霍博还拦着他，一副不怎么相信的模样，便继续说：“更何况，若我们想走，你拦不住。”

　　霍博嘶了一声，下颌左右活动两下，面上显出两分被夏飞哲说动的神情。
　　“好吧好吧……真奇怪。”

　　夏飞哲：“哪里奇怪了？”

　　“嗐。”霍博摆摆手，声音有点不确信：“不知为什么，你这小子说话怪让人信服的……之前在基地那也是，你不会是用精神力在骗我吧？”
　　夏飞哲一脸莫名其妙：“没有，你救了我，我没有理由这么做。”

　　霍博张张嘴，没反驳出来，有点扫兴地让开身，看着夏飞哲离开。
　　直到听见楼下轻微的门响，他才想起一个重要的事——
　　“喂，小子，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呢……呢……”

　　夏飞哲听到楼道里的回音轻轻扯了扯嘴角，心想，除了使命以外，若是能让这些在未来偶尔从他生命中路过的“朋友”免于再一次的伤痛死亡，或许他的命运中，也不是只有无尽的罪恶。
　　关上门，脚步朝着模糊记忆中，那个只待过两年的办公室方向而去。

　　这医院算不上大，但作为编号星上少有的好福利工种，包吃包住，每日还能联网几小时，着实吸引了不少讨生活的人，所以平日里，并不宽敞的过道里可全是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

　　除了今日。

　　长相好，身材好，拿着白犀系高等学历的夏医生一直是这一片区的明星人物，私底下都说是主星上哪家公子哥儿跑来体验生活的。

　　可今天，往日见面先笑三分的同事们纷纷避让，仿佛走廊里的是什么洪水猛兽——也没跑太远，还堵在走廊拐角张望。

　　没办法，关于Alpha的传闻向来不太好听，那简直就是人类进化不完全的产物，不稳定的精神状态、无法自控的易感期、巨大的破坏力，传闻高达99%的暴力倾向，除了去打仗，简直想不出有什么正经工作能让这些野蛮的家伙消耗掉过于旺盛的精力……夏飞哲这一分化，不知道让多少人心碎。

　　“哎，你闻得到他的味儿吗？真是好奇他的信息素是什么样的呢。”
　　“哪能啊，Beta就没那功能。”

　　“哪怕是Omega也好啊，至少不会发狂。”
　　“哎呀，Omega也不好，你想想，这里多少Alpha土匪，你打得过那些野蛮人吗？”

　　“你俩想什么呢，是A是O都不是你我这样的人可以想的，这年头，Omega不都是要送到中央星的嘛……”
　　……

　　分化后，听觉敏锐，议论纷杂尽收耳中。

　　但夏飞哲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然，周遭世界的议论仿若与他毫无瓜葛。

　　祝鸢说什么告别、报仇，对他实在毫无意义，关于这里的记忆太淡了，隔着两世光阴，这些与他共事之人的面容他也记不大清了。

　　走进大办公室，夏飞哲没看别人，径直朝着角落走去，视线习惯性扫视桌边环境。

　　不对，有哪里不对。
　　得亏现在身体素质提升，夏飞哲敏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快速拉开抽屉，他发现，工作牌不见了。

　　这是医院统一制作的工作牌，人人都有，拿这东西做什么？
　　他抬头往周围一扫，想找人问问——好吧，人全跑了。

　　“砰！！”
　　巨大的声响打断夏飞哲的思绪，他反射性往腰间摸枪，却摸了个空。

　　夏飞哲眸光一凛，飞快把装着刀具的小包往袖口里一塞，转身朝外跑去。

　　“啊啊啊——救命！打劫啦！”
　　“快跑！快跑！”

　　“立刻疏散！所有人，进逃生道！”
　　……
　　玻璃与金属碰撞声哗啦乱响作一团，尖叫、怒吼、叫骂顿时灌入耳中。
　　与此同时，楼道内弥漫起了一股白色的浓烟。

　　浓烟无毒，目的是活捉——是那群杀手，他们追上来了！

　　夏飞哲在衣袖里蹭了蹭手腕上的定位器，不知道祝鸢会不会在发现异常的第一时间找他。
　　但不管怎样，眼下他得把这群冲着他来的人引离医院范围。
　　若是丧命于混乱的踩踏之下，这也太过滑稽了。

　　夏飞哲找路很快，精神力往四周一扫，三两下找到出口跑了出去。
　　外面同样一片混乱，周边用塑料板搭的临时摊贩倒得横七竖八，五颜六色的布罩后，因道路狭窄开不进来的装甲车若隐若现。

　　怎么引开……有车就好了。
　　正这么想着，他忽然听见一到声音——

　　“喂，上来！快！”

　　熟悉嗓音伴着一阵引擎嗡鸣飞到夏飞哲耳边，扭头一看，是一架轻微型飞行器里。
　　舱门敞着，驾驶位坐着个独眼刀疤脸。

　　这么巧，又是霍博，这家伙这么老实吗？他说什么信什么。
　　夏飞哲没犹豫，跳上飞行器，下一刻，飞行器笔直向上飞射而出，一张兜头罩下的金属网瞬间被飞行器前端的涡叶绞碎。

　　霍博在嗡鸣声里低吼道：“你给你哥说，又欠我一次！”
　　夏飞哲无语，老哥还想着让深渊欠人情，好大树乘凉呢。

　　从成像仪里看着后面抓捕落空的装甲车，以及混乱中从门口跑出来的小黑点，夏飞哲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一个一举多得的好主意。

　　他对霍博说：“霍先生，我给你指个地方，等祝鸢过来，你和他当面说。”
　　霍博用那只好眼斜他一下，奇道：“你咋这么怕你哥呢？”
　　夏飞哲：……

　　“我哪里怕了？”
　　他就是为了解决这个大祸患来的，为什么要怕？他只是怕牵连无辜人。
　　夏飞哲：“你到底去不去？”

　　飞行器推进到最大速度，霍博说：“去啊，指路吧，哎呀真是太奇怪了……我明明不想去冒险的，怎么老是信你？”

　　夏飞哲听着他的轱辘话嘴角微抽，想捞深渊的好处，非要说是听信他的话，他脑门上又没刻着“相信我”三个个大字。

　　-
　　突变发生之时，祝鸢正在中庭档案室销夏飞哲的档案。

　　听到骚动，他反射性抬手扫过耳际，智脑投影在眼前展开，便看到那枚牵动他心神的小点正快速奔向出口——
　　祝鸢神色一凛，丢下才露出疑惑之色的工作人员，朝着出口处飞奔而去。

　　不过短短数秒，刚刚还是平常景象的医院此时犹如洪水倒灌蚁穴，交错纵横的过道里，人群惊慌逃窜——边缘星不安定，小偷强盗时有，几年前甚至有星盗扎堆的恶性事件，所有人在警报响起的一瞬间全都朝着内庭地下防空洞奔逃。

　　除了祝鸢。

　　他在人群中逆流而上，可这些人太碍事了，他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念头刚起，下一刻，他脚步落下，周身荡起无形压迫之力，在这寻常空间中无人可视，可那狭窄的过道竟被硬生生开出一条通路！

　　犹如远古传说中的摩西分海，即便这“海”不过是在只容三人并肩而行的狭道中，给他让出一条无人阻挡之路。
　　然而周围人并无察觉，同时，祝鸢本人也毫无所觉，他只是脚步飞快，邪肆的眉眼下压着杀意。

　　那一刻，他只想碍事的人全部滚开。
　　而他这想法才在脑子里落实完全，人便已经奔到了门口，没时间细究，目光四周一扫，晚了一步，他只见在高空中，掌心大小的飞行器正拖着几只小尾巴远去。

　　抬手一招，侧边街道传出架子倒塌、布帛撕裂之音，只见一架流线型飞行器从破烂堆里钻出，拖着各色花样的裤头衣物贴地划了过来。

　　他没有丝毫停顿，跳上飞行器，朝着天际几乎要消失的黑点疾驰而去。

　　只是祝鸢所不知道的是，在他破开道路的过程中竟生生压出一片静谧，只当他刚离开，那“静”被突然打破，喧闹、呼救、大喊——
　　而在他毫不在意的角落，一双颤抖的浅蓝色瞳孔正注视着最后驰离而去的飞行器。

　　好强大的精神力，好强大的“注视”
　　这……就是祝鸢吗？

　　蓝色的瞳仁在眼眶中发颤，它的主人已经抖如筛糠——这已经不是普通Alpha能做到的程度吧，这就是……被阿比斯选中的人吗？

　　刚刚那一片刻的诡异场景，是他造成的吗，这就是邪神临时前出现的征兆？

　　先知啊……您说的是对的，我看到了，我看到！

　　角落之人用拳头堵住自己的嘴，牙齿在手指关节上咬出血痕，直到混着一丝信息素味道的血腥之气涌进鼻腔，才赶紧死死捂住手，掌心撰着一张小小的名片，身形飞快隐入人群。

　　“别跑啦！安全了——”
　　“安全啦！”
　　……

　　不知道是谁高喊起来，听到的人转头，没听到的继续乱闯，好一阵人仰马翻后，发现的确危险解除，才渐渐平息下来。
　　好在编号星上应对打劫也算经验丰富，警报一解除，众人开始收拾局面清点伤亡，顺便聊一聊这突如其来的动/乱。

　　“噢，我听说是过来接Omega的，刚刚和我躲在一起的人说他们刚接到通知，说这儿有个实习医生分化成了Omega，哪知道前脚刚进门，后面就遇到这破事……话说他人呢，刚刚还在呢。”

　　“不对吧，不是说Alpha吗？就是那个夏医生啊。”
　　“嘘，夏医生背后有人，消息早就被截了，你可别提，小心惹到不能惹的对象……”
　　……

　　关于这场迅疾的骚乱顿时流言乱飞，不过与此时的祝鸢和夏飞哲就没什么关系了。

　　夏飞哲垂眸看着手腕上的巡航X，一个绝妙的灭杀计划已在脑海中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