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明覃

5、惩处

　　张贵妃进来给皇帝行礼后，程鹤林准备起身被皇帝制止。

　　皇帝让张贵妃在一旁坐下：“贵妃，正好你来了，朕宣了你父兄进宫，一会儿你也好好听听。”

　　张贵妃隐晦的往程鹤林那边看了一眼，低头应声。

　　一刻钟后，被带下去审问的随从将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内侍把供词呈给皇帝，皇帝翻开看了一眼，沉着脸压在桌上。

　　张家父子进宫，皇帝将供状扔过去。

　　“你们看看你们做的好事！生的好儿子啊！”

　　张安一脸懵的捡起供状打开，迅速看下去，彻底变了脸色，立刻俯首请罪：“陛下！是臣教导无方才让家中晚辈闯下这样的祸事，臣有罪！”

　　张文没看到供状上的内容，但看父亲如此惶恐，下意识跟着请罪。

　　皇帝道：“你们张家好大的胆子！竟敢掳掠秦王未婚妻，那是皇后明诏赐婚，你们张家这么做，是想干什么？”

　　张安惶恐请罪。张文也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顿时面白如纸。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件事一定是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干的。惶恐之余，张安把希冀的目光投向张贵妃。

　　张贵妃转头对皇帝道：“陛下，家中晚辈行事荒唐理该重罚，此事请皇上发落，臣妾与父兄绝无半句怨言。”

　　张文原想让张贵妃为张家说话，却没想张贵妃直接请皇帝降罪，他心有不满，刚要开口时被张安一把抓住。张文只得垂下头。

　　皇帝见张贵妃这么说，脸色稍微和缓一些。

　　“张裕荒唐无忌，胆大包天，杖四十。张文教子无方，罚俸一年。张安年老，精力不济，特许回家安度晚年。”

　　张安震惊的抬头，但触及到皇帝威严的眼神，辩解的话便一句也说不出来。张安忽然意识到，皇帝今日为秦王出气是一层，恐怕也是不满张家近来锋芒太盛的缘故。

　　张贵妃也被皇帝的处置惊到，满含担忧的看向张安，张安冲她摇头示意，张贵妃这才冷静下来。

　　张安叩首谢恩，张贵妃看着父亲离开时老态初显的摸样，回头对皇帝道：“陛下，发生这样的事，臣妾心中愧疚，自请闭门思过，请陛下恩准。”

　　皇帝却没有牵连贵妃的意思：“你身在宫中，张家晚辈行事如何也不是你的错，此时与你无关。鹤林也不会怪罪与你。你且回去吧。”

　　“谢陛下恩典。”

　　张贵妃起身离开。

　　从含元殿出来，香兰低声道：“娘娘，本来是一件小事，陛下为何就发了这么大的脾气？老爷还没有到告老还乡的年纪，如今却突然被撤了官职，会不会对晋王殿下有所影响？”

　　张贵妃轻哼一声：“我父亲官居一品，多年来忠心耿耿，他秦王若当真为了一个女子逼着陛下夺了父亲官职，他又能得什么好处？”

　　张贵妃回头对香兰道：“派人出宫去告诉父亲，家中要把道歉的势头做足了，张裕受杖刑后立刻去常家负荆请罪。”

　　“娘娘，这样折腾，万一……”

　　“你知道什么？”

　　这件事本是张家无理，而且陛下撤了父亲官职，多半是存了打压张家风头的心思，这种时候张家的态度自然是越诚恳卑微越好。

　　含元殿内，程鹤林道：“陛下，此事乃张裕主导，长辈是有管教不严之罪，但撤了张安的官职，是不是惩处太过了？”

　　皇帝回过神来，对着程鹤林露出无奈的神色：“你真是！是你要求朕从重处罚，现在朕按照你的意思处罚了，你又说朕惩处太重。鹤林啊，你这心软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并非是臣心软，只是……”

　　皇帝抬手打断程鹤林：“朕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了你。这些日子，一些以张家和晋王为首的朝臣在朝堂上明里暗里的挑太子的错处。朕要是不给他们一点警告，他们的胆子只会越来越大。”

　　“陛下先前所说烦忧之事是此事？”程鹤林问。

　　皇帝点头，叹息道：“鹤林，朕为难啊。”

　　“太子治下仁善，这本是好事，可有些时候太过了！这治国之道，光是仁善如何能行？朕为此不知生了多少气，可太子这毛病就是改不了。相比之下，晋王英武，朕便重用一些。可你看看，只是这么点苗头，这朝堂上就能吵翻了天！”

　　“朕若是不加以遏制，只怕他们要翻了天去了！”

　　“这话说回来，太子对旁人倒是仁慈善良了，对朕这个老父亲，是每次都梗着脖子与朕争执！你与太子亲近，有空也多劝劝他。朕是他爹！跟他生个气还不行了！他也得给朕递个台阶下嘛!”

　　程鹤林情不自禁笑了出来，皇帝瞪他一眼。

　　“朕还忘了，你也是个不省心的，绑了人就往朕的面前扔！你和太子凑一起，还能给朕递台阶？罢了罢了！你别劝了。”

　　程鹤林当真就起身告退。

　　皇帝烦躁的摆手：“快走快走！”

　　——

　　大夫为常明姣把过脉，确定无碍之后才收拾离开。常夫人从宫中回来后就来找了常明姣，将宫中发生的事情说了。

　　常明姣想到金佛寺看见的程鹤林，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看起来很是稳重。可绑了人就往皇帝面前扔的行为，怎么看都有一股少年意气。

　　正此时，常夫人身边的宝蝉从外面进来：“夫人，张裕在府门前跪下了，说是来负荆请罪，有看热闹的人被家丁驱逐了。”

　　常夫人眉头一皱：“张裕？陛下不是处置了他？”

　　宝蝉道：“张裕是受了杖刑之后就被直接抬过来的，现下跪在府门前，口口声声说来给三姑娘赔罪。”

　　常夫人变了脸色，猛地站起来！

　　陛下处置的时候都没有提及张裕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张裕却如此将她常家姑娘带出来，这到底是来赔罪的，还是来出气的？

　　常夫人沉着脸吩咐常明姣好好休息，她带了宝蝉和宝兰出去查看。

　　常明姣想了想，吩咐宝月：“我们也去看看。”

　　“姑娘，大夫让你多休息呢。”春燕不放心的道。

　　“药效解了就没事了。”

　　常明姣坚持，春燕和宝月陪着她去了大门口。

　　张裕脸色煞白，跪在那里摇摇欲坠，身上的衣服都还染着血迹，背着荆棘条，身旁一个小厮在那儿高声呼喊。

　　“我家公子特来给常三姑娘赔罪！望三姑娘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