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雾迟》亦利

12、今宵雾迟

　　【余光一遍又一遍追逐的沉默背影，终于在第一场雪夜等来那人一次回眸。】

　　元旦晚会主持人总共四位，今雾笙，盛馨予还有另外两个主持人团的男主持。
　　这是今雾笙第一次主持大型晚会，她有些紧张。
　　在后台候场的时候，今雾笙一遍又一遍背台本。

　　其实台本上的内容今雾笙都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但她还是担心她上台后一时紧张不小心又把词儿都给忘记。

　　盛馨予一袭珠光拖地长礼服从今雾笙身边走过，看到今雾笙的时候，盛馨予回头发现她好像有些紧张，手里还捧着台本：“雾笙，别紧张，这都是小场面。”

　　今雾笙笑了笑：“嗯。学姐，马上要上台了，你去哪儿？”
　　盛馨予：“我回化妆间补一下妆。”

　　上台之前，今雾笙很紧张，可登上舞台之后她反而不紧张了。
　　她看着台下乌泱泱的人群，对于未知的不安忽然消失。

　　今雾笙身穿抹胸长礼服，长发盘起，皮肤白得像是天然的反光板，满场的灯光落在她身上，抹胸珠片刺绣礼服如夜海鱼鳞浮出海面，波光粼粼。
　　她站在舞台灯光下，雁过惊鸿，一眼惊艳。
　　场下惊呼不断。

　　一个今雾笙，一个盛馨予，她俩往舞台那么一站，完全就是美到极致的视觉盛宴。
　　让人一不小心连呼吸都能忘得一干二净。

　　元旦晚会进行得很顺利。
　　晚上十点，晚会结束。

　　他们几个主持人在后台卸妆花衣服的时候聊的全是今晚的晚会，聊来聊去都是夸今雾笙和盛馨予今晚表现出彩，能力出众不说还艳惊四座的事儿。
　　相比她们两个女生，今晚他们两个男生的风头确实一般，不过他俩乐得当衬托两位美女的绿叶。

　　盛馨予和另外两个男主持邀请今雾笙出去吃宵夜。
　　今雾笙：“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想先回宿舍休息。”
　　盛馨予问她：“怎么了？太累了吗？”
　　今雾笙偷偷和盛馨予说：“不是，我生理期，所以想快点回去休息。”

　　她今晚穿了整整一晚的高跟鞋，这会儿穿着平底鞋踩在地上，她觉得她的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又酸又涨。
　　盛馨予明白：“那你赶紧回去休息，我们下次再约。”
　　“好，你们好好玩。”

　　盛馨予和那两个男主持收拾好东西就先回去了。
　　今雾笙走的时候，礼堂里只剩下一下收拾场地社团学生。

　　换下束手束脚的礼服，穿上她自己的运动鞋今雾笙才发现原来她的运动鞋鞋底这么柔软，她每走一步路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从脚后跟道小腿肚都舒服得不行。
　　拆了盘发，她发尾自然卷成大波浪，随意披在肩上。

　　今雾笙刚走到礼堂大门，一个男生追上来：“你好，能加一下微信吗？”
　　今雾笙有些抱歉：“不了，不太方便。”

　　男生看上去很失望，可也没有办法，只能转身离开。
　　出了大礼堂的门，今雾笙才发现外面在下雪。

　　这是今年北淮的第一场雪。
　　还好雪不算太大。

　　暗暗夜色，隐于夜色的飘扬雪花却被两边路灯清清楚楚照明踪迹。
　　今雾笙一转身就看到了江迟。

　　他穿着黑色夹克，搭同色系长裤站在礼堂大门左侧，懒懒散散地靠着墙，见她望过来，目光稍有停顿：“结束了？”
　　今雾笙从没想过会在这儿遇到江迟，她很意外：“……嗯。”

　　江迟从身后拿出一把伞：“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今雾笙愣了一秒：“……学长你要送我？”
　　为什么？

　　江迟走到她身边，左右看了一眼，神情散漫：“这儿除了你还有别人？”
　　今雾笙心虚低头。
　　她确实是明知故问。

　　江迟打开伞：“走，我送你。”
　　他站在台阶底下撑着伞，素白的手指节分明，手背青筋清晰可见。
　　江迟微抬头：“不走？”

　　今雾笙愣了愣，下一秒连忙走下台阶钻入他伞下：“谢谢学长。”
　　江迟不咸不淡恩了一声，不再说话。

　　安静下来，耳边只听得到簌簌雪落的声音。
　　今雾笙觉得有些尴尬，她主动挑起话题：“这么晚，学长怎么还没回去？”

　　江迟是北淮本地人，明天又是元旦假期，别的人看完晚会头也不回地跑了，怎么就他还耽搁了大半个小时不走。
　　是为了等她吗？

　　江迟懒懒散散开口：“看会儿雪。”
　　“……噢。”
　　果然不是等她。

　　她不应该失落，可失落这种情绪一旦冒头，她就控制不住。

　　江迟问她：“你那些舍友呢？”
　　“下午没课，她们都回去了。”

　　今天的晚会虽然是强制要求校内所有学生参加，但因为鹿鸣是校学生会的，而这次负责点名的正好也是校学生会，所以鹿鸣就托学生会的其他人点名时帮她们把名字抹了。

　　今雾笙因为要主持晚会，没办法提前离校。
　　江迟：“你明天回苏海？”
　　今雾笙点头：“对。”
　　“高铁回去？”
　　“嗯。”
　　“几点？”
　　今雾笙诧异，迟疑一秒她才说：“明天早上九点的高铁。”
　　江迟若有所思：“嗯。”

　　又是一段尴尬沉默。
　　江迟把今雾笙送到女生宿舍楼下，今雾笙和他道了谢回去。

　　走到女生宿舍二楼，今雾笙朝楼梯口的透明玻璃往女生宿舍楼底下看了眼。
　　江迟还站在楼底下。
　　今雾笙愣了好久。

　　回到宿舍，今雾笙没开灯，她走到窗户前往楼底下又看了一眼。
　　他还在。
　　看着楼底下的江迟，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脑子似乎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填满，可当她仔细回味却又发现其实什么都没有。
　　今雾笙走到门口打开灯。

　　她再一次走回窗前。
　　这一次她看到的只有雪夜之下江迟渐行渐远的背影。

　　忽然间，漫天飞雪中的江迟回头朝她的方向看一眼。
　　这一刻今雾笙感觉到她和江迟之间，某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从前不奢求的，这一秒她却悄悄有了贪恋。

　　元旦假期第一天今雾笙是被七点四十五分的手机闹铃吵醒的。
　　醒来之后，今雾笙简单收拾一下。
　　早上八点十分，她背上双肩包出门。

　　走到宿舍楼底下，她看到门前停了一辆商务车。
　　今雾笙没多想，直接绕开车就走。

　　她刚走到车屁股，驾驶位的门突然打开，江迟从车里出来喊住她：“今雾笙。”
　　今雾笙回头：“……学长？”

　　江迟单手关上车门，也走到车屁股：“我送你去高铁站。”
　　今雾笙显然还没从眼前的情况反应过来，她一头雾水：“……这，这车？”
　　江迟：“我爸的车，借来开开。”

　　今雾笙惊讶，她指了指自己：“就为送我去车站？”
　　受宠若惊这四个字可以完美诠释她当下的心情。
　　江迟轻扯唇角，一贯的散漫：“这回你真该请我吃饭。”
　　今雾笙：“……好。”

　　上次他帮她拿东西，她只是客气说要请他吃饭，但这回是真该请江迟吃饭。

　　江迟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没行李？”
　　今雾笙侧了侧身，把她的双肩包展示给江迟看：“这个。”
　　苏海离北淮不远，而且家里所有东西都是现成的。

　　从她来北淮念高中起，何定名就在家里和宿舍各备了一份护肤品，她穿的衣服，睡衣，家里也都放着好几套，所以每回她回家只要把人带回去就成，别的东西不需要她背。

　　江迟侧了侧头示意她上车：“走吧，我送你过去。”
　　今雾笙道了声谢，从车屁股绕回去上了副驾。
　　上车后，今雾笙系上安全带把书包抱在怀里。

　　江迟：“早饭吃了没？”
　　今雾笙摇头：“没，想着等会儿进站之后随便买点吃的。”
　　江迟把放在扶手箱的三明治递到今雾笙手上，又指了指咖啡说：“你的早餐。”
　　今雾笙：“我的？那学长你呢？”

　　刚才一上车她就看到扶手箱的这些东西，还有江迟喜欢喝的乌龙茶，不过她以为这是江迟的早餐。

　　江迟：“我在家里吃过了。”
　　江平川和周玉书作息规律，连带着从小对他的作息也管得很严。
　　在家的时候，江迟晚上十点就得睡觉，早上七点半必须起床，最迟不能超过八点，因为八点一家人准时吃早饭。

　　等红绿灯的时候，江迟顺手把她怀里的书包放到后座。
　　今雾笙：“……谢谢。”

　　她戴上一次性手套小心翼翼打开盒子拿出一块三明治，另一只手抓着一张手帕纸放在下巴那儿接掉下来的碎屑。
　　江迟抿了抿唇，视线瞥到今雾笙身上。
　　她连吃饭的样子都这么乖。

　　江迟轻笑，像是有意逗弄她，一字一顿：“你也太乖了，学、妹。”
　　今雾笙美美吃着三明治，突然听到江迟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脑袋懵了懵。
　　她侧过头，懵懵懂懂地看着江迟：“？”

　　今雾笙手里抓着一小块全新的三明治，两腮被上一个三明治塞得鼓起，像极了储食的小仓鼠。
　　江迟无奈，她这样子真是傻得可爱：“没什么，继续吃。”
　　今雾笙歪着脑袋，一脸的费解：“？”

　　她合理怀疑江迟是起太早，所以脑子不清醒，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
　　江迟送今雾笙到高铁站，目送她进站。

　　“学长，元旦快乐。”
　　“嗯，你也是。”
　　今雾笙刚过了安检口就收到江迟的信息。

　　江迟：【到家记得告诉我。】
　　看着聊天窗口的对话，今雾笙沉默了很久。
　　心情复杂而沉重。
　　今雾笙：【好。】

　　她不知道今天江迟做这一切的动机是什么，也不敢猜测他的想法。
　　她太害怕失望，更害怕失去她从不曾拥有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