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沉溺》嚼片

50、第 50 章

　　许久叹了口气，放下东西，准备离开。

　　出来的时候，陈最接到沈殊电话。

　　陈最跟他聊了两句，看了眼许久：“我问问。”

　　说着挂断了电话。

　　许久问：“有事情？”

　　陈最说：“沈殊在附近，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他补了一句：“还有一个人，你认识。”

　　许久说：“黄客程？”

　　陈最笑：“瞒不过你。”

　　“不想去的话，告诉我，不用勉强。”他怕她见到沈殊会尴尬。

　　许久静静看了他半晌：“没什么不可以的。”

　　这句话，陈最对她说过。

　　他低头笑了下，抬手轻碰她的脸。

　　陈最给沈殊回了电话。

　　对方迅速发来一条定位：“位置已经定好了，你们先过去。黄客程那小子估计到得比我们早。”

　　到了地方，穿旗袍的工作人员迎上前，得知他们有预约后，将他们带到了包厢口。

　　陈最攥了下她的手，反倒微微紧张起来：“一会儿他们说的话，不要往心里去。”

　　这次算是正式见面，他清楚那俩小子德行，三个人又是许久未见，怕他们说话不过脑子，唐突了许久。

　　许久安抚似的回握：“他们是你的朋友，我自然不会介意。”

　　推门而入时，包厢里已经有人在了。沈殊，黄客程，都是熟面孔。

　　“来了？”

　　许久笑着致意。

　　目光一转，沈殊边上还坐了个陌生的女孩儿，自许久一进门起就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看。

　　黄客程无奈一笑：“我妹妹黄澄，吵着要过来，说想看嫂子……”

　　黄澄早就坐不住了，灵活地窜到许久身边，拉着她跟自己坐。

　　她早就想知道能把陈最给收了的是何方神圣，之前只在照片里看过她，那时她还是沈殊名义上的女朋友。

　　听黄客程说明来龙去脉后，她更想见一见真人了，尤其陈最还把人捂得那么死，叫她百抓挠心。这次听说许久也要来，黄澄对着她哥就是一通死缠烂打，求他带上自己。

　　“你喜欢我叫你什么？嫂嫂？大嫂？还是许久嫂子？”

　　黄澄是个小话痨，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都能满口跑火车，陈最几个对她这毛病颇为头疼。

　　他不爽她直接抢人的行为，却也不好表现出来，只是喝了口茶，杯子慢条斯理往桌上一放，不轻不重一声响。

　　黄澄瞥了他一眼，假装没听出其中的警告意味，回过头继续跟许久聊天。

　　许久莞尔：“我没比你大多少，叫我名字就行，许久。”

　　黄澄更好奇了，整个人挨得更近了些：“是哪个酒啊，红酒的酒？还是永久的久？那我可以叫你久久吗？”

　　陈最啪一声合上菜单。

　　黄澄忍不住了，瞪了他眼：“干嘛，菜单招你惹你了，还是嫂子跟我坐，不开心啊？不开心你报警啊。”

　　沈殊往她脑袋上弹了下：“行了，别老气他。你是个炮仗吗？”

　　黄澄撇了撇嘴，到底是安静了下来。

　　菜点完了，陈最招来服务员，跟她低声交待了两句。

　　黄客程难得见到他这副细心样，笑：“这才多久没见，都开始有忌口了？”

　　陈最看了眼许久，淡笑着，没说话。

　　黄澄敏锐地察觉到什么，问许久：“你有过敏的东西吗？”

　　这没什么好遮掩的，许久点头：“对咖喱和虾过敏。”

　　黄客程和沈殊交换了下眼神：“有了家室的人是不一样，从前可没见他有这么龟毛。”

　　陈最反唇相讥：“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这顿饭没吃多久，一来陈最怕许久累着，二来沈殊和黄客程还要再换个场子继续喝。

　　三个男的去结账，黄澄拉着许久在园中逛。

　　中式私房菜，内景布置得古韵悠然，透过落地玻璃能看到天井的微缩山水景观。

　　大堂出口处有一处点心柜台，像是给食客的餐后礼。

　　黄澄一时兴起，随手拿了两个，分了一个给许久。

　　那点心看着朴素淡雅，一点胭脂红玲珑精致，不知里面加了香料，吃着有股奇异而辛辣的香气，跟面点的清淡结合得恰到好处。

　　黄澄给她介绍：“这是临城的老式糕点，以前陈最太奶奶还在的时候经常做，我们就跟着陈最蹭吃蹭喝，可惜老人走得早，那手艺市面上可没得比。”

　　许久听着黄澄如数家珍地讲陈最小时候的事，那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陈最的世界。

　　陈最。

　　她默念这两个字，仿佛有什么在心脏中渐渐丰满。

　　两女生站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等陈最他们出来。

　　不知是不是包厢暖气太足，被凉风一吹，许久的脸颊竟生出一丝刺痛。

　　她下意识用手碰了碰，又热又痒的触感蔓延开来。

　　黄澄吓了一跳：“久久，你怎么了？”

　　陈最一下楼，就看到黄澄咋咋呼呼的，像出了什么事情，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看清许久的样子后，他声音沉下去：“你给她吃了什么？”

　　黄澄手里还拿着一个许久同款，面色发白，觉的自己被那两道目光刮得火辣辣的疼。

　　许久轻轻地按住他的手：“我自己拿的，跟她没关系。”

　　黄澄嗫嚅了一下，差点没哭：“我看到吃的就随手拿了……对不起……”

　　“应该是点心里放了什么香辛料，不严重，回去吃粒药就行了。”

　　“行了。”沈殊拉过黄澄，“橙子也不是故意的，你也别太上纲上线，说到底还是饭店的责任。”

　　餐厅经理急匆匆赶来，弄清楚情况后汗都下来了，立刻找来服务员，给他们退还钱款，保证承担医疗费和其他费用。

　　沈殊没有过多为难，毕竟客人出事也不是老板想看到的，何况他已经拿出了十足的道歉诚意。

　　黄客程拎着黄澄：“我已经训过她了，这看到点心就忍不住伸手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黄澄攥着半边点心，红着眼眶偷偷看许久，沈殊拍拍她的肩。

　　陈最知道自己反应过了，说：“我去带她买点药，你们先回吧。”

　　实在是因为许久上次过敏烧到满脸通红，不省人事，他心里一阵后怕，以至于失了分寸。

　　幸好饭店位置好，在市中心，基础设施齐全，隔壁就是一家药房。

　　陈最买了过敏药，一刻不停地折返。

　　许久正坐在休息区，小口小口地喝着温水，经理局促地陪在旁边。

　　陈最带着一阵寒意坐下，拆开包装，撕出一粒过敏药，看着许久服下，手背触上她的额头。

　　“真的没事，我自己知道。” 许久轻轻拉下他的手，“我想回去了。”

　　陈最默了一秒：“在这里坐着，我把车开过来。”

　　大堂人来，玻璃门随着人来人往不时旋转着，间歇性地涌入一股寒风。许久手臂发冷，想往里面避一避，肩上突然一沉，一件宽大的外套带着男人灼热的体温裹住了她，像从冰天雪地骤然跌入温热的泉眼，四肢百骸叫嚣着舒张开。

　　陈引驰攥着她的领子，将两襟严严实实地收拢。大衣给了她，他只剩一件单薄的黑色衬衫，袖口挽了两折，露出劲瘦的小臂线条，冰冷是腕表无意中触碰着她的脖子，下颌，雪一样化在肌肤上，细细碎碎的沁凉。

　　“不是叫你在里面等？”

　　“已经好多了。”

　　许久轻轻握住他的手，手指柔荑一般，温暖柔软。

　　他声音有一丝生硬：“我不冷。”

　　这是还没消气。

　　陈最气许久不注意身体，却舍不得冲她撒火，只能自己心里堵着。

　　她忽然说：“黄澄说，你从小爱吃那种点心，我不在临城长大，就想着尝一尝。”

　　你喜欢的。

　　不过后半句话，许久没说出来。

　　陈最的身形滞了一瞬。

　　听到那句话的瞬间，他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捏了一下，松开时四肢百骸都泛起酸涩。

　　许久说完，没管他的反应，兀自往前走去。

　　陈最品味着心头隐秘的回甘，三两步追上，去捞她的手，手指顺着她的手臂滑到手腕，再到五指，攥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