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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32) ...

  •   盈盈秋水,淡淡春山。

      算盘珠子被褚望遥如削葱般的玉指拨弄得噼里啪啦作响,她微蹙青黛,一手翻阅着厚厚的账簿,凤尾阁这几日的收益明细统统记录在上面。

      沙沙的洒扫声由哒的一声为结尾。

      “小姐,这几日的入账不少,是不是可以改善改善伙食了。”桑枝的双眸中冒着星星。

      她上半身伏在柜台上瞧着。

      只见得褚望遥盈盈一笑,宠溺地轻戳了下她的前额,“你啊。”

      说着她将账簿合了起来,“近来的收益确实还不错,但是也没到能让我们肆意挥霍的程度,一半的收益还要还霍凛,剩下的一半我想着将大部分留作店里,再拿出小部分为母亲置办一下生辰贺礼。”

      这么算来,她们的盈利也将将够日常的花销,想着欠霍凛的金银,她便觉得道阻且长。

      又赶上了祝雯兰的生辰,她这个做儿女怎能什么都不准备呢?

      听闻褚望遥要拿出这些日子辛辛苦苦挣得的钱给祝雯兰置办寿礼,她就替褚望遥感到心寒,不免撅着嘴巴小声嘟囔了一句。

      “夫人差点将您害死,您还想着给她准备贺礼。”

      却不料这一句话正是让褚望遥听了个满耳,陡然愣住了,惊诧间,桑枝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乱道,“后院的落叶好像还未收起,奴婢这就去收起来……”

      刚将杵在边上的扫帚拿起来,衣袖就被褚望遥一把拉住,她身体僵直,强迫自己转过身去,一脸的尴尬,不知所措。

      “你刚才说的……母亲差点害死我是什么意思……”褚望遥的声音有些许的颤抖。

      桑枝面对她的质问纠结地抿了抿唇,垂下眸子浅浅思索了一番,她也知道此事定是瞒不住了。

      “小姐,那次寻芳阁的事情,是夫人将奴婢锁在了柴房中这才……让您陷入了危难中……”她口吻模糊,故意说的不清晰,可面前的人却听得真真切切。

      褚望遥瞳仁猛地颤抖,神情恍惚,身体也不由得一晃。

      她抓着桑枝衣袖的手忽的垂了下来,她微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喉咙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塞住了,她井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犹如被风雨肆意捶打的浮萍。

      双腿也好似被灌了铅,不自觉地磕绊,她跌撞地扶着柜台,“不可能……母亲虽不喜我……但也不可能将我直接推入火坑中啊……”

      她话语充斥着不可置信。

      桑枝见她这幅像是被抽了三魂七魄的模样,快步上前扶住,干脆破罐子破摔道,“小姐,您也不想想,你深陷寻芳阁的事情若是在京州传出去的话,尚书大人的名声也会受损啊……夫人她……”

      桑枝欲言又止。
      她的话,褚望遥也算是明白了过来,原来又是为了父亲的清誉,她心中说不出的苦楚堵在那里。

      她身子不稳,却强撑着站直。

      “我要听她亲口说与我听……”褚望遥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甩开了桑枝的手,不顾形象地跑出了凤尾阁,朝着尚书府的方向跑去。

      “小姐——”桑枝一时间也乱了阵脚,眼下也只能先将此事告知霍凛,再商量对策,她没时间在拖沓下去,马不停蹄地就赶往了长宁侯府。

      外面的天逐渐阴沉了下来,支起摊子的人们见状也一个个地都收拾好东西归家。

      一层又一层的黑云密密地叠在一起,时而传来的雷声惊得河岸边的绿蛙接二连三地躲进了水中。

      热腾腾的风不知怎的也变得萧瑟起来,打在身上如刀子一般,她的衣袖被狂风带起,狂风毫不吝啬地灌入了衣袖。

      凝坐于矮桌边上正轻咂着清茶的褚落姝听闻褚望遥急匆匆回府时,瞬间瞪大了眼睛,满心的恐慌,“她怎么回来了!”

      她第一想到的便是这褚望遥不讲信用前来告状的,想到这儿,她哪里还坐得住,大惊失色地前往轻悠苑,生怕自己晚去一会儿自己的事情就被褚成知道。

      “”这人怎么回事儿!怎可言而无信呢!
      褚落姝一边提着衣裙阔步走着,一边默默腹诽着。

      杨柳垂头满绿,尚书府内本是一片祥和,瑟瑟的凉风有些惹人清净,轻悠苑内祝雯兰双手紧攥着绣帕,额上不知何时已经蒙了一层密密的细汗。

      也许时听闻褚望遥急切入府时吧……

      她羞于告知褚望遥着一切。

      她不知该如何开口,该怎样诉说一个母亲为了夫君的一世清名亲手把女儿推入了深坑之中。

      她坐如针毡,心乱如麻,说辞更是在心中过了一遭又一遭。

      褚望遥迈着轻快间透露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矮榻边上,她双目充盈着淡淡的忧伤。

      犹豫了许久她终是开口轻唤了一声,“母亲。”

      彼时她也是满心忐忑。

      闻声,祝雯兰根本不敢抬头正视褚望遥的眼睛,她手心的汗已将绣帕浸透。

      褚望遥面对她这幅态度很是寒心,眼前是她的亲生母亲,两人一起过了二十余年,如今她竟然连一句道歉的话都不堪说与自己。

      自嘲的笑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眼前这个女人只不过把自己当成束缚住他人的工具,褚望遥仰着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

      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上一世在大火中叫喊着自己快逃的母亲,竟会为了“名声”二字毅然决然地掐断了自己的后路。

      “杳杳,从小便知自己应当守护好自己与母亲,所以这么多年来杳杳一直没有向您诉苦,求助过一次,可是就是那一次……您竟然果断地亲手将女儿的性命弃之不顾。”

      字字句句间都是委屈。

      祝雯兰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这些日子她又何尝好过,每日都提心吊胆,生怕褚望遥得知事情的真相,因此只可每每在褚望遥有意看望时称抱病躲过去。

      可这一次在婢女来告知时她便知躲不过去了。

      “杳杳你要知道,为母也是有苦衷的啊——若是……”她努力地辩解着。

      苦衷?简直可笑,到底怎样的苦衷才能让一位母亲亲手舍弃自己的儿女

      “母亲——”褚望遥没有控制住内心的委屈,“我束发之年才得了望遥这一名字,你知道我当时有高兴吗……”她双唇颤抖着,眼泪胡乱地流着。

      “可直到我学了书,识了字明白了‘望遥’二字取于何处,为何意后……我才知道我相较于父亲对于你来说什么都不是,我褚望遥……生来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她放声嘶吼着,她何时如此对祝雯兰说过话。

      面对她的发泄,祝雯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褚望遥和缓了下呼吸,扯了扯嘴角。

      她挺直了腰背跪在了祝雯兰的面前,瞧着面前哭得双眼泛红,嘴角抽动着的女儿,她无措地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着手去扶。

      “杳杳……”也许在这一刻祝雯兰真的后悔了。

      她从未教过褚望遥什么,但是褚望遥长得很好,她虽不像名门的千金小姐那样知书达理,举止婉转,但是她自强,自立,无论在何种困境中她都能靠自己成功脱身。

      一个头叩在地上,“多谢母亲养育之恩,杳杳以后不会再给尚书府惹麻烦了,日后,杳杳的事情还请母亲不要插手。”

      褚望遥随意拭去了面颊上与眼角处残留的眼泪,利落地站起身,“母亲以后杳杳不在身边侍奉,还请母亲保重……”

      “杳杳你要去哪儿……你不要母亲了吗?”祝雯兰抬起手欲要抓住她的衣角,她微喊着,但是却没有丝毫要站起来的意思,只是堪堪地伏了伏身。

      褚望遥不敢回头去看,她怕自己若是真的回头了,就再也无法狠下心来离开,她心里明白尚书府不是她的家,她曾经认为有母亲的地方就是,可是现在的她否决了这种看法。

      从头听到尾的褚落姝呆呆地站在门口,直到褚望遥大步流星地从内室走出她才缓过神来。

      褚望遥看到她的那一刻并不觉得惊讶,只是草草地看了一眼,“放心吧,我不是会食言的人。”

      留下一句话,她便转头走出轻悠苑。

      恰时,轰隆一声雷连带着几滴雨水落了了下拉,她看着褚望遥落寞的背影微喊道:“要下雨了!”

      慢慢离远的褚望遥没有作声。

      左右摇摆中,褚落姝回了自己的院子,撑了把油纸伞,独自一人出了门。

      这雨来得很急,这边褚望遥刚踏出尚书府,豆大的雨滴就砸在了身上,噼里啪啦的雨声让人心中静了不少,她的羽睫上也随之挂上了雨水。

      她缓缓仰起了头,让雨滴肆无忌惮地砸在脸上,她认命似的阖上了眼,任由雨水洗涤着自己。

      不易察觉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一把绘着合欢花的油纸伞挡在了头上为她遮去了雨。

      察觉到有人站在身边的褚望遥回过头,“褚落姝……”

      “怎么?你这是心灰意冷了?站在雨里想要受寒吗?”褚落姝言语上带着轻微的讽刺,眼神也是冷冷的。

      听得褚望遥自嘲地笑了笑,“你若是想笑便笑吧,我自己也知道现在的我听狼狈的……一个疏离的父亲,一个从未疼爱的母亲……”

      “我都还没说什么呢,你自怨自艾什么,自从你与你那母亲到了府上生生地分走了父亲多少宠爱……”她有些埋怨地说着。

      “你早些回去吧,别惹得大夫人挂怀了,我还有事情要办。”说这句话的时候褚望遥竟还有些艳羡,说罢转身便要离开,去不想褚落姝一个箭步上前。

      “你办的事是见不得人吗?还要将我支开?”褚落姝的手中撑着伞,寸步不离地跟在褚望遥的边上。

      褚望遥回过身看了看她,颔首一笑,觉得告知她也无妨,“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若是感兴趣,就跟着吧。”

      褚落姝所说自生来就一直养尊处优,金玉养着,但是对寻常的事还是有小孩子那份好奇,得到允许赶忙跟了上去。

      雨水将青石路冲刷的很是干净,以往沿街两旁密密麻麻的商贩此刻都回了家,就只有一位带着斗笠的钓鱼佬正趁新鲜吆喝着。

      褚落姝嫌弃地瞧着他脚边的泥泞,猛地后退了两步,手却在褚望遥的边上撑着伞,这一退以至于她一侧的肩膀都被凉雨打湿。

      “老伯,这都是今日新打上来的鱼吗?”褚望遥俯身瞧着鱼篓中活蹦乱跳的鱼,细声问道。

      见着生意来了,渔翁顺手从鱼篓中提了一条乱蹦的草鱼出来,乐呵呵地道,“都是刚打上来的,个个都新鲜着呢。”

      那鱼尾溅起的水不偏不倚地打在了褚落姝的脸上,她慌乱地拿腰间的帕子抹去了,淡淡地鱼腥味仍旧让她有些作呕,可奈于颜面,她还是强装镇定。

      见状褚望遥不免抿嘴笑了笑。

      为了掩饰此时的尴尬,褚落姝清咳了两声,“有什么好笑的。”

      屏住笑意,褚望遥转头看向渔翁道:“老伯挑两条大一些的草鱼,送到凤尾阁,到时您找一位叫半夏的姑娘,她会给你钱的。”

      凤尾阁地日常开销被她交给了半夏管着,一来她平日里忙不过来,二来半夏心细,处理这些闲碎小事也是手到擒来的。

      “好嘞。”应下来后,渔翁便开始为褚望遥选鱼。

      “那便麻烦老伯了。”她俯身一笑。

      两人渐渐远离了卖鱼的摊子,一股脑地去往了城南,几番周折打听,这才寻得了那家程师傅开得铺子。

      雨在不知不觉中小了,褚望遥轻叩了叩那已经被浸湿的木门,从里面走出的是一位中年妇女,身上穿着葡萄紫地粗布衫,腰间还围着一块干净的围裙。

      她诧异地打量着面前这两位衣着华贵的女娘,疑惑地开口问道:“不知二位来此可是有什么事?”

      “我们来此是寻一位姓程的刺青师傅的,不知可是住在这儿?”褚望遥表明来意。
      她的目光又上下将人扫视了一番,淡淡开口道:

      “我就是程湘,这附近做这个的也就只有我这一家,还请两位进来聊吧。”说着程湘为两人让开了路。

      程湘家的门洞有些低,褚落姝收了伞,两人先后进到了院中。

      院中很是干净,杏花树下有一凉亭,落下的枝叶堆在角落,植被不少,各种花朵上还残余这晶莹的水珠。

      程湘将两人引去了偏房,那便是她为客人刺青的地方。

      房中有些暗,光线并不是很好,在旁人看来有些阴森,各类工具整齐的收在一块儿。

      “请问是哪位姑娘要刺青,又要刺些什么?刺在哪里呢?”程湘说着将画图的工具拿了出来,吹着了火折子,点燃了桌角的油灯,和所剩无几的蜡烛后,甩了甩。

      橙黄色的烛光照得屋子里没那么湿冷了。

      褚望遥的手不自觉地附上了自己的肩膀,“我想遮掉一处疤痕,要说刺什么的话……”

      她浅浅思索了一番,“刺……一株红梅吧……不知道……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但是要与姑娘提前说下,这刺青一旦下了针可就是不能反悔的了,这株红梅便是要跟随姑娘一辈子的。”程湘最后一次提醒了她,想让她再好好思索一番。

      “您尽管刺便是。”说着褚望遥便已褪去了外衣,薄纱顺着肩颈滑落,落于手肘上。

      褚落姝瞥见她肩处的“褚”字时,瞳孔一震,支支吾吾地想要问什么,但是却说不出口。

      长宁侯府门口乱作一团,前来报信的桑枝被守卫拦下,吵嚷着不让其进去,好在正巧赶上明朗办事回来这才解了一时的燃眉之急。

      她慌乱地攥住了明朗的胳膊,身上的衣裙早已经被打湿,粘在了身上,额间的发丝也是黏在了脸上。

      “明朗——小姐她知道祝夫人的事情了——想必此时已经到了尚书府了——你快禀告将军一声——”她言语中满是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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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开始更新,日更4000+ 重生/强强/架空历史/历史风俗大杂烩 表里不一娇媚蛇蝎美人×腹黑心狠手辣骠骑将军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