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不要小看巫女的恋心》花川遇见鹤

4、信仰假象

　　稍微收敛了教学欲的绫千里赶在夜蛾发火之前领着两个少年踏进了村子的范围，远望时只能隐约看见一点炊烟，到了近处才发现，这个村子里家家户户门前都摆放着类似石墩的东西。

　　虽然有着不同的大小，精细程度也不一样，但是还是能看出它们之间的联系——雕刻、供奉的存在是相同的。

　　夏油杰很快回忆起之前在车上时，夜蛾给他讲的、有关土地神信仰的案例，他翘起唇角，“和夜蛾老师说过的一个案子很像，看到那些石像上面溢散的咒力了吗，悟？”

　　“还用你说。”

　　白发少年刻意睁大了自己那双独一无二的眼睛，“走吧，咒力的聚点还在里面呢。”

　　“能够立刻学以致用是件好事，但是你们可不要因为轻易看见了表象就忽略了事件的本质喔？”

　　跟在后面的绫千里提点了一句，让两个以为自己抓住了核心的少年卡了一瞬。

　　没错。

　　这案件绝不仅是「咒」的作乱，还有另外的存在与诅咒相互转化、连结，之前老师特地点出来的「山鸣之声」就是在给他们泄题了。

　　这个土地神信仰的诅咒只是表象，是狡猾之物的伪装，如果仅仅是抓住最外层的表象，真正核心本质的存在就会悄悄溜走。

　　之前“窗”的工作人员提交的报告中提到过“没有发现咒力残秽”就是矛盾所在——连六眼都无法发现咒灵留下的残秽，证明绝对有其他能力体系参与进来。

　　两个人立马调整了思路和行动。

　　“杰，我到报告里说的发现声音的地方去看看，你——”

　　“啊，是去村长那里看看有什么新发现，对吧。”

　　绫千里暗自点头，这的确是个能够快速推进事件发展的好方法，虽然不推荐一般咒术师们在任务中分头行动——那多半会导致战力分散并且注意力无法集中——大多数咒术师都无法保证自己的力量能够完全胜过咒灵，但是这两个人是不一样的。

　　兼具实力和眼光的天才们不需要以常理度之，他们的分开是为了更好的利用双方的优势，加速对事件真相的理解，找到该诅咒的形、真、理。

　　绫千里操纵着人形跟上了继续向大山内部深入的五条悟，而本体则是跟着夏油杰准备去拜访村长的住所——同样也是表象所显现的咒力之核心处。

　　“通常情况，夏油同学会怎么跟相关人员沟通呢？”

　　也许是脱离了老师的视线范围，原本姿态端正的少年稍微放松了下来，听到助教老师挑起的话题也只是勾了勾嘴角，“刚开始做任务的时候，和他们沟通都是辅助监督提前就做好的，因为祓除诅咒是不能对普通人公开的事情。之后的任务也大多是这样，辅助监督负责联络和善后的工作，作为咒术师的我只需要负责祓除诅咒就行。”

　　绫千里点头，完全理解了整个流程中暗含的意味。

　　高层就是通过掌握“窗”的人员，以此对咒术师们提供辅助的同时也进行监督。用这种方式来斩断咒术师与外联系的道路，让他们逐渐视自己为术师然后与普通人也就是非术师之间自然而然地产生隔阂，将自己的一切行为、思考全部都限制在咒术界中。

　　最后，他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收获一群只会不断祓除诅咒的“工具”。甚至如果出现一些棘手、难以掌控的“工具”，他们只要给出一点暗示，就能够让“窗”的工作人员出现“失误”，不着痕迹地将威胁消灭。

　　而工作中能够得到的利益大头、与政界财阀们的交流沟通渠道、能够获取的资金支持之类，全部都被高层们牢牢把控在手中，被切断单干途径、收入来源的咒术师只能从总监部处接取任务，被排挤压迫的余者都被打为诅咒师，不断扩大自己的权力范围，就连咒术师的上升通道也全部由他们说了算。

　　如此集中权利之下，怎么可能不滋生腐败呢？

　　更不用说，这套运行法则已经在咒术界实施超过千年了。

　　没有人愿意改变，也没有人有能力去改变。

　　所以才会说，六眼神子的降世，的确打破了平衡。

　　不仅是咒术师与咒灵间，就连术师内部也同样如此。

　　力量的顶峰、神灵的具现、咒术的顶点，能够凭一己之力完全打破高层的桎梏，剥夺他们的权力，生杀予夺皆在他一念之间，这让人如何能不忌惮。

　　正因有着平庸的存在无法理解的力量，所以才会被憎恨，忌惮着超然的力量，又渴望着掌控这力量。他们用道德、用法律、用规矩、用尽一切手段，试图束缚他、驯｜养他、改造他、洗｜脑他，让这力量成为他们用来攫取权势的一把利刃。

　　众人既畏惧于其强大，众人又安心于其强大。

　　略去心中所想，绫千里提议：“那我们这次就来点特别的，怎么样？”

　　满意地看见少年挑眉露出感兴趣的微笑，与优等生的外表不符却足够真实。

　　“愿闻其详。”

　　眉眼细长的少年笑起来像一只狐狸，眉梢都透出一股狡黠的味道。

　　*

　　村长家。

　　等待着专业人士上门的老人在屋中坐立不安，来回走动。

　　他耷着眉眼，嘴角下撇，两道极深的法令纹让他看起来十分阴鸷。

　　直到大门被敲响，他才流露出一丝笑意，连忙上前去开了门。

　　“您好您好，大师，我——”

　　客套的话尚未说完，带着笑容抬头的老人才看清了来人，话音一时停滞，留下了尴尬的空白。

　　而准备进屋的两人状似完全没发现，声音柔和的开始自我介绍。

　　“你好，村长。我是田村先生请来的专员，同时也是一位民俗学家，身后这位是我的学生。”

　　率先进来的这位女士身量极高，极妥帖的黑色西装让她显露出一种十分独特的、看起来与旁人不同的气质。墨一样黑的长发被她利落地扎起，下垂的眼瞳与眉眼距离十分贴近，看起来有几分凶戾，在灯光下流转着妖异的绿光。

　　原本打算说什么的村长被她通身的气势震慑，一时间无法动弹。

　　而此时，她身后的少年露出半张脸，含着几分笑意，嗓音低沉而柔和，“关于村长你求助的问题我们都清楚了，接下来还需要了解一些相关细节部分，我们还是入内详谈吧。”

　　话音方落，之前那种被无形气势锁定的感觉消失殆尽。

　　村长喘了口气，狐疑地来回打量两人半晌，最后还是让开了门让两人进了屋。

　　待老人断断续续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说完，绫千里才开始不紧不慢地询问疑点，“我看见每家每户门口都有类似的神体，你们村里是有土地神这方面的信仰的吧？”

　　谁知村长摆了摆手，说：“那个啊，不是什么‘神体’，我们村不信这些。那个东西是参加过村里祭典的标志，参加过的次数越多，那块石头就会被换成更加精美的版本。”

　　对于两人的追问，村长颇有些不耐，“我是请你们来解决问题的，那个山里发出巨大响声动静的事你们不关心，这么问东问西干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确定这个祭祀肯定有古怪。

　　不然，村长的态度不会这么暴躁。

　　但他们还是顺着对方的意思，转移了话题。

　　出了村长家门，夏油杰一时间竟不知道接下来的行动方向，刚才他主要在旁听两人的对话，从中找寻可能存在的线索。

　　但是，听了满脑子零散的信息却找不到起点。

　　村里存在祭祀，但却没有信仰的神明，那他们都是在朝什么东西祭祀呢？存在祭祀仪式，就一定会用到祭品，但一旦谈及祭典相关的事，村长总会突然暴躁起来或者僵硬地打断然后东拉西扯一番。

　　而且村子的祭祀已经颇具规模，至少每家都曾参与过，但之前来调查的辅助监督却没能查明祭祀的流程与源头，也没有在报告中提及，这一点十分不合理。

　　找不到突破口的少年靠近了被助教称为“神体”的石块，试图从材料或者工艺上看出问题来。

　　“夏油同学，要继续按我的方法走吗？还是说，你打算再理一理思路，找新方向呢？”

　　看出对方的纠结，绫千里给出了不同的选择。

　　“当然是按您的思路继续。”

　　夏油杰十分麻利地决定听从助教的指挥，他又不是那种必须自己找到问题、解决问题才觉得自己厉害的笨蛋，能够省事的同时还学会新的“解题思路”才是真正的聪明人的选择。

　　如果能通过老师教的方法更好更快的找到诅咒的源头、解决咒灵，那他也没必要全靠自己努力，这样费时费力还有可能找到错误的方向上去，要知道，咒灵可不会傻傻的在原地等着被祓除。

　　更何况，他还是学生呢。在学校除了学习基本的相关知识外就只有实战，像现在这样有意思的调查还从来没试过。

　　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也不能说是错的，不是吗？

　　在心里给自己的行为辩解着，尚未清楚认识到绫千里本质的的少年对前方有什么在等着自己毫无所知。

　　“那我们就去找地方志吧，这种村子想要举行祭祀必须要有纸质文件留存归档。如果有民俗学者来考察过的话，他们会在上面留下完整的流程记录。虽然并不是所有的民俗学者都知道咒术方面的知识，但他们大多拥有自己的手段来确认事件的真相。”

　　绫千里将这种非内行完全不知道的特殊之处告诉了目前尚且没什么经验的夏油杰，“如果之后你遇见什么辅助监督没有提供明确资料的、偏远地区的任务的话，这种方法很推荐哦。毕竟，人会说谎、会遗忘、会出错，但是记录不会。”

　　不知道现在还没经历任何遗憾的少年，能不能听出其中的微妙之处。

　　没有对这个话题过于深入，绫千里带着夏油杰前往放置地方志的民俗馆，果然找到了相关的记录。

　　然而，正是这份完整详备的记录，看得坚守正论的少年怒不可遏。

　　“看来，夏油同学你已经找到诅咒的来源了。”

　　仍旧面带微笑的助教老师并没有体谅学生的意思，“五条同学好像也找到了本体所在。如何，要一起去看看吗？”

　　看看事件的真相，看看诅咒的原貌，清楚意识到即使是神明也抵不过人心中生出的恶意。

　　“他们……居然用人｜祭！”

　　在已经进入文明社会的当今，仍旧存在无法辐射到的偏远地区，他们过着与千年前没什么区别的生活，遵循着一成不变的规则，无论是思想还是行为都遵循过往的旧例，毫无改变。

　　而一些野蛮的习俗同样因此传承下来，这只不过是最普通的一种。

　　根据记载，这个村子曾经有神明展露过神迹，因此形成了专门供奉对方的祭祀，每隔十年举行一次，每次从一家中选择一位刚好七岁的孩子，在特定的祭祀场地举行仪式，并将那个孩子作为祭品献上。

　　但由于信仰不纯，神明的力量愈发微弱，而死去的孩子们和得知自己被选中的孩子的恐惧成为了诅咒的源头，逐渐成形壮大的咒灵吞噬了力量衰弱的神明，两者在厮杀中融为一体。

　　这才是事件的真相，也是连六眼都无法察觉到咒力残秽的原因——神力覆盖了咒力，但咒灵留下的痕迹却无法遮掩，村长见到了被破坏的祭祀场地，误以为是神明发怒，因此才会想要找人来解决这个问题。

　　“我们去悟那里，我要……”

　　夏油杰的声音逐渐微弱，眉心的皱痕越发明显，连话都没有说完就转过头，执着地盯着绫千里，准备跟着她前往咒灵的本体所在之地——祭祀场。

　　“尊重你的决定。”

　　仿佛能够看破人心的魔女微笑着，顺应少年的想法开始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