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用期仙君》厌仙缘

31、人皇12

　　洛烟到底是谁，夜未眠现在已经无暇去思考了。

　　“唔……”国师还在蟒蛇的银白獠牙里不停扑腾，试图从它嘴里逃出来。

　　可蟒蛇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它的牙齿几经咬合，肆意吞噬到嘴的血肉，即使是九阶巅峰的国师，也无法抵御这般蛮横的撕咬。

　　国师的身体渐渐从腰腹处断开，半截血肉模糊的身子吊在怪物的嘴巴外边，摇摇欲坠。

　　浓厚腥臭的铁锈味在狭小的密室中弥漫开来，蟒蛇嘴里嚼着国师，油绿的兽瞳紧紧盯着密室中其余完好无损的三人。

　　夜未眠抬手，对准它正在上下开合的嘴扔出一连串魂力弹，蟒蛇受到攻击后甩甩头，这力道恰好把国师挂在空中的半截身体丢了出去，啪嗒一声掉在冰凉凉的地面。

　　然后，它囫囵地将国师前半截身子吞入腹中，吐着蛇信子，俯视着于它而言太过渺小的夜未眠；兽瞳冰冷刺骨，不带丝毫温度。

　　“阿眠小心！”

　　蟒蛇骤然抬起它尖细漆黑的尾巴，带着一股邪风朝她扫过来，得到提醒的夜未眠立即足尖点地，从原地跳开，才堪堪躲过那蛇尾的拍打。

　　这蟒蛇不简单！

　　它身上的鳞片坚硬无比，又黑又亮，仿佛是一颗颗整齐排列的上等黑曜石。

　　与它那肥厚硕大的身体相比，它的尾巴反倒是有些细长，挥过来时携带阵阵凉风，尖锐又有力。

　　“阿眠，没事吧？”青蒙一个箭步移到夜未眠身边，拉住她的手臂。

　　夜未眠刚想说没事，突然感觉到身旁不远处有风声袭来，那条像螭骨鞭一样的尾巴竟然悄无声息地绕到一旁的秦冠玉腰间，将她紧紧捆住，卷到了嘴边。

　　这条蟒蛇估计是冬眠太久，肚子饿了，见着活物就想卷过去啃食。只是，为何是卷过去？难道……它被什么东西困在原地，所以不能离开？

　　巨蟒张开血盆大口，秦冠玉被它口中流下的涎水淋湿，胸中直犯恶心，就快要不顾形象呕吐出来，她将灵力汇聚于手掌，试图扒开这恶心的妖兽。

　　可惜这怪物修为不低，秦冠玉只是个高阶的人族修士，面对高阶妖兽还是太过脆弱，她现在用尽全力也无法挣脱蟒蛇的束缚，额角不断沁出细密的汗珠，她朝夜未眠艰难地开口：“……快走！”

　　夜未眠被她破碎略带沙哑的声音怔住，一时间竟忘了要说什么。师父她……

　　密室空间狭窄非常，又粗又肥的蟒身在这里根本施展不开，它一边用尾巴捆着秦冠玉，一边吐着信子虎视眈眈地盯着夜未眠这边，仿佛看到了什么大补的东西，根本不舍得移开眼。

　　贪婪直白的眼神让夜未眠瞬间清醒，她侧身和青蒙对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一般，立刻明白对方要做什么。

　　夜未眠旋即起身，纤细的身影腾飞到那颗巨大的扁平三角头颅前，这怪物刚刚才囫囵吞下了国师的上半身，此时脖子处高高隆起，还没来得及完全吞入腹中。

　　而国师似乎也还没死透，他在蟒蛇身体里面挣扎，蟒蛇的脖子一会高一会低，皮肉都在打架，一时难分伯仲。

　　夜未眠不疾不徐地抽出缠绕在手腕上的水蓝色如绢般的腕带，魂力便注入其中，再轻轻一抖，原本还柔软细长的腕带，瞬间变得挺直坚硬，化为一把利刃出鞘的横刀。

　　她抬腿，一脚蹬向巨蟒还在起起伏伏的脖子，如燕的身体借势在空中翻转几周，脚底踏在巨蟒的脖子上，同时将手中的横刀利落地刺入巨蟒七寸处，本以为这怪物会应声倒地，谁知它居然仍□□着脖子地立在原地！

　　夜未眠有些讶异，这横刀凝聚了她一半的魂力，若是寻常的妖兽，早就灰飞烟灭、不复存在，可是这巨蟒居然还能直起身，除了脖子处有黑血流出外，其他地方看起来完好无损。

　　不过她虽然没有将它击倒在地，但可喜可贺，巨蟒的尾巴终究还是卸了力道，被它缠捆许久的秦冠玉虚弱地掉在了地上。

　　夜未眠舒了一口气，不过还未给她更多放松的时间，那条巨蟒已经盯上她了，径直朝她匍匐扑来，这回她将所有魂力灌入手中的横刀中，刺在它扑过来的下巴上，巨蟒终于被刺得大脑轰鸣，发出哀嚎惨叫。

　　这蟒蛇的弱点竟然不是七寸，而是下巴？！

　　夜未眠被巨蟒的惨嚎声震得心里发慌，她心有余悸地落到地上，微微喘着气。

　　随后，她站起身，准备将刚刚摔倒在地的秦冠玉扶起来，谁曾想，那巨蟒并没有一蹶不振，反倒是撩起锋利如刃的蛇尾，一尾巴扎进了躺在地上正试图挣扎着爬起来的秦冠玉身上，秦冠玉彻底倒地。

　　夜未眠紧蹙眉峰，提起横刀，飞奔到秦冠玉身旁，一刀划拉下去，巨蟒身体被一分为二，彻底失去反抗之力。

　　青蒙趁机用缚仙绳将轰然倒地的蟒蛇捆了个严严实实，她继续操控着缚仙绳，想将蟒蛇翻个面，却发现受到了庞大的阻碍之力。

　　青蒙低头一看，蟒蛇腹部居然有一根约莫有手臂粗的玉钉！

　　那根玉钉死死地将蟒蛇的肚子钉在密室的地面，难怪，这蟒蛇一直没能离开密室，原来是被这玉钉困住！

　　没想到，蟒蛇本就被束缚着，却还能与她们周旋这般久！若是没有这根玉钉，她们今日怕是要吃不少亏。

　　蟒蛇虽然奄奄一息，但它的另一半蛇尾仍旧插在秦冠玉肚子上，因此，躺在地上的秦冠玉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进气多出气少，她怔怔的盯着夜未眠，眼中是止不住的愧意：“阿昼……对……对不起……”

　　这一次，秦冠玉也不再试图爬起来了……

　　“师父……”夜未眠愣愣地看着她，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她的视线，她迷迷糊糊地抬起手，指尖湿润润的，是眼泪……

　　她并没有呆愣多久，秦冠玉连抬臂的力气都没有，她只能微微朝夜未眠曲了曲手指，夜未眠此刻视线一直在她身上，她直接跪地屈身，小心地将秦冠玉的身体扶起来，靠在自己肩上，整个过程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阿昼……当年，是我对，对不起你，你能……原谅师父吗？”秦冠玉衣衫下的皮肤已经开始异化，整个人颓废不已，上气不接下气。

　　那蟒蛇的精血已经侵入了她的身体，霸道地抢占这属于人族的肉身，她浑身滚烫，皮肉似在油锅里翻来覆去。

　　原来……当年的无痕是这样的感受……难怪他会忍受不了，宁愿自杀也不愿苟活于世。

　　“师父，您先别说话，青蒙君，你能治好我师父么？”夜未眠微微抬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希冀地看向青蒙。

　　娘亲说过，青蒙君医术了得，和青帝都能一较高下，她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要有啊！

　　青蒙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夜未眠身边，同她一块蹲下，“我试试。阿眠，不要哭。”

　　她将木灵力缓缓注入秦冠玉的伤口中，可那半截尾巴很碍事，必须得拔出来，灵力才能起作用，她握住蛇尾断裂的那端，正要施力将其拔出——

　　“师姐！”水清冉步履匆忙，她刚赶到此处，没想到师姐竟被重伤至此！

　　刚刚她在密室外面见到了团团打转的柳倩，她就知道大事不好，国师居然找到了这里，那师姐是不是已经知道……

　　可她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师姐的身体已经开始异化了，怎么办？都怪她，是她害了她……

　　她一眨眼便出现在了夜未眠面前，夺过秦冠玉，颤抖地将她抱在怀里，心中慌乱不已：“师姐……”

　　秦冠玉被这一通折腾弄得更加难受，她强撑起一口气，问道：“清冉，是不是，你……别再，错……”

　　她话没说完，头就软塌塌地倒在了水清冉怀里，彻底没了气息。

　　“师父！”柳倩也匆匆赶来，僵硬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

　　碧水皇宫里，水无黎披麻戴孝，身体笔直地跪坐在灵堂中央。

　　她心情闷闷的，国师死了，秦阁主死了，母皇也死了，都死了……

　　母皇在自戕之前留下罪己诏，称自己是碧水国的罪人，是人族的罪人，她愧对百姓、愧对碧水。

　　水无黎怎么也没想明白，母皇居然会为了报仇雪恨，和南域的梼杌族勾结，戕害人族，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只是因为报仇吗？可她明明记得，母皇从前总是教导她，身为帝皇，不应拘泥于私人仇怨……

　　“水姑娘，你确定要这么做？”夜未眠心情复杂地问道。

　　水无黎继承皇位是板上钉钉的事，可她竟然选择要自废修为，她说，凡人的帝皇本来应该和百姓同甘共苦。

　　夜未眠现在相信了，水无黎确实是碧水国的天命之女，她舍得下求仙问道，是当之无愧的皇女。

　　“嗯。”水无黎默然点头，随后凝聚全身灵力，冲断周身灵脉，灵力散去，再也无法在她身体里汇集，她久违地感受到了大地的吸引，仿佛这样才算是脚踏实地。

　　既然是凡人的皇，就不要奢求成仙，能做好分内之事，已是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