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菲德船长

25、他来看我们的拍摄现场

　　“你怎么来了？”我好奇地问。

　　“陈年告诉我你们的电影拍到最后一幕，我想来提前看一看。”顾来笑：“你们真的很会选演员，炎炎很适合这个角色。”

　　“陈年说炎炎以前看过我所有的小说呢。”

　　“怪不得，他是很有审美的演员。”

　　“是他喜欢的风格吧。”

　　顾来看着我。他的眸子好像带着水汽的湿漉漉，我在这一刻才觉得，虽然看过很多炎炎表演的镜头了，他也是我非常认可的演员，但是顾来的眼神没有人可以表演得出来。

　　带一点温度带一点湿度，像是晚春吹过樱花瓣的那种特别温柔的风。

　　我那么喜欢的他的眼神。

　　“萧远，你是这样出色的作家，什么人会喜欢你都不奇怪。”

　　“喜欢我？读者么？我的读者还是没有办法跟你的影迷比数量，哈哈哈哈。”我开始笑着掩饰尴尬，但还是有种想要掐自己一下的感觉。

　　“如果是读者我就不担心了。”

　　“朋友，话要说完整，可以吗？”我有点没耐心。如果不是刚才拍的这一幕……

　　可能正是因为刚才拍的这一幕。

　　割裂的现实。回忆只是回忆，我知道的。炎炎给阿米戴上戒指的时候我差一点落泪，那是多久前的事情了呢？那天的星空灯，小气球，jelly cat，心形蜡烛，还有半跪在我面前的顾来。

　　为什么我要记得这么清楚。

　　为什么眼前这个人好像在我们糟糕的时候把一切都忘了，而我还要记得这么清楚。

　　“我很担心，是不是你的身边不会再有我的位置了。”

　　我看着他。

　　“是谁给了你危机感呢？陈年，还是炎炎？“

　　顾来笑着摇了摇头。

　　“萧远，你在被刺痛的时候总是会用这种攻击性的方式。以前我觉得真好啊，不会有太多人受得了你的突如其来的坏脾气，所以我占独一份。”

　　“所以你大老远推了通告跑过来只是为了讽刺我？”

　　“当然不是，我是怕那个愿意忍受你的人已经出现了。”

　　“所以你想说什么呢？”

　　“我知道陈年跟你表白了。他告诉了我这件事。”

　　我默默吐槽，陈年怎么什么事情都跟顾来说啊，难道他们有隐藏的兄弟情？

　　“我不是特别了解陈年。”顾来继续说：“但是我知道，他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那种人。只是对着你，他选择打明牌。”

　　“所以你来是要说服我接受他？”我半开玩笑地说。

　　“当然不是。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然后坚定地拒绝他。”

　　“好像有点强人所难哦，陈年这样好看的人跟我表白，我这么轻松就拒绝掉了，为什么？总不要说你对我余情未了吧？”

　　顾来又用那种无辜又让人难过的眼神看着我。他的眼睛真的会说话啊。但是我好像不知道他要对我说什么了。

　　“萧远，我很爱你，不是余情未了，是从来没有改变过。”

　　我哈哈笑着拍了拍顾来的肩膀。

　　“你知道台词这种东西都是我写的对吧？这样没创意的台词，我不太喜欢哦。”

　　说完我就离开片场了。

　　顾来没有追上来。他只是跟我在角落说了几句话，就已经有很多人有意无意看过来了，如果他真的追上来还不知道明天会出什么样的通稿。

　　我想起我给顾来写的小说，他在S城经历的人情冷暖。我比他幸运，我没有经历别人不加掩饰的白眼，和不得志也无法确定的未来。我知道我要走哪条路，一早就知道。而这条路我已经走得比普通人顺利很多了，我写稿的抖音短剧在平均线以上，我写的小说第一本就畅销，我作为编剧创作出的电影票房大卖。

　　我感情路上不顺一点是不是也可以理解？

　　可是你知道吗？

　　我愿意拿我顺利的这一切去换我和顾来曾经相依为命的那段感情，但是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换。

　　所以我们走到那里停下来，几乎是注定的。

　　我去了写稿常去的那家咖啡厅，没带笔记本过来就有点无所事事。我点了一杯拿铁坐在靠窗口的地方看过路的行人。有个小孩子左手牵着一只气球，右手拉着妈妈，在人行道一蹦一跳地走。是很漂亮的小女孩，脸颊和裙子都粉嘟嘟。气球绕在她指尖，然后没有被拉住，就这样飘到天空上去了。小女孩刚要哭，妈妈赶紧把她抱起来，安抚地凑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女孩又咯咯笑了起来。

　　我和顾来曾经也说过想要一个小女孩，她会继承顾来漂亮的眼睛和挺刮的鼻梁，一颦一笑都带着他的神色，所以即使犯错了我也不会忍心骂她，这样松松软软的小宝贝，会是我们共同的弱点。

　　我曾经觉得有弱点是多么糟糕的事情，后来又觉得如果这弱点是跟顾来有关，那我也不觉得讨厌。可我还是失去了这样的机会。

　　我想要的不是现在的顾来对我说“我很爱你，从未改变过”，我想要的是当年他没有放开我的手。

　　后知后觉的想通，又有什么用呢？

　　我正望着窗外发呆，面前的桌子被敲了两下。

　　“请问我可以拼桌吗？”

　　“陈年？”我一脸惊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电影拍完了，今天应该是庆功宴啊，你怎么会跑出来？”

　　“我看到你跟顾来聊了几句之后就自己离开了，所以我安排好片场的事情就过来了。”他云淡风轻地说。

　　但是我却无法形容我的惊讶。

　　电影的确拍完了，但是导演的工作却还没有完成，今天的庆功宴除了炎炎和阿米，主角应该还有陈年的，可是他不在那里。

　　他跟我来到同一间咖啡店。

　　“别告诉我你担心我。”

　　“我是担心我自己。如果我不跟出来，反正也会毫无工作的心思。片场没有那么需要我，不用担心。”

　　我一时无话。他很坦诚。这是我认识的陈年，无论何时都是主场的感觉。现在他已经很自然地坐在我对面，点了一杯跟我同样的拿铁，微笑着看着我了。

　　“我和顾来的故事，虽然开始没有你的见证，但是总感觉你见证了结尾。”

　　“我不是心急的人，可能现在还不到结尾的时候吧。”陈年笑：“萧远，我们可以不用谈顾来，我只是想跟你在咖啡厅坐一坐，随便聊点什么，不用有压力。”

　　我点点头。“这部电影拍得并不容易，我们演员选的很好，希望将来成绩可以好看一点。”

　　“我一向相信你的剧本。这部也是一样。你的故事写得很好，看上去都是真情实感。”

　　“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讽刺我。”

　　“当然是夸，我很认真的。好的小说需要感情，虽然纯纪实有点浪费你的才华，可毕竟这是个好故事。我都有点羡慕了。”

　　“羡慕？”

　　“你知道吗，拍摄的时候我一直心情复杂。”陈年搅动着眼前的咖啡：“我在想，你们经历了这么多，过了这么久，你那么喜欢顾来，我到底还有没有胜算。”

　　“所以你的结论是什么？”

　　“我一向是不喜欢输的人。但是感情的事，我不勉强。”

　　我突然想起陈年的告白，我还没有给他回答。

　　“如果说是之前……你跟我说的事……”我见难开口。

　　“我想现在你还没想好。我可以等。而且，你跟顾来之间悬而未决的事情，也不适合你现在给我答案对吗。”

　　“你还是一向这么宽容。”我有点不知道说什么，陈年确实一直照顾我情绪。可是我也真的没想好。

　　“我不是过来逼你做选择的，我只是想跟你聊聊天。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的聊天了。之前是工作，之后是顾来。我们可以聊一点其他的。”陈年安静地看着我。

　　“那你有想聊的话题吗？”

　　“萧远，我对你很好奇。”

　　“我？那你可以看我的访谈。“

　　“访谈浪费了很多可以跟你深入聊天的机会，不过也幸好，没有更多的人知道你是怎样的，否则喜欢你的人肯定会更多。“陈年笑，他的眼睛形状很美，非常漂亮的桃花眼，和顾来完全不同的眼睛。

　　“看在你在工作日这么忙的时候还特地跑来跟我聊天，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很认真回答的那种。“

　　“为什么喜欢小说？我对这个问题很好奇。“

　　“因为习惯。从小我读最多的书就是小说。这是完美的表达方式，适当的故事，适当的留白。好的小说让你体会到人生的无限可能，所以非常有诱惑性。“

　　“所以你因为热爱选了这个行业。“

　　“的确是热爱。除了写小说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嘛，或者只是简单做一份糊口的工作。我已经很顺利了，事业方面想要的几乎都可以得到。“

　　“包括你对写小说厌倦的时间段吗？“

　　“什么？“我有些奇怪地看着陈年，总觉得他还有话没有说完。

　　“是即使对写小说厌倦，但还是喜欢，对吗？“

　　“可能我不是对写小说厌倦，而是对我一成不变的写法感到厌倦。我没有积累足够的写作素材，所以不是小说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

　　“那对感情呢，也是即使厌倦，也还是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吗？“陈年看着我，他的神色不像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