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是梦中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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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言压低身姿，蹲守在门外。
他手持一把名为“布鲁姆”的点45口径半自动手.枪，屏气凝神，用敏感的人工耳蜗仔细探测房间内的动静。
吴言现在的心情很不好，被迫加班造成的烦躁感扰乱了他的思绪。
彼时，下班时间一到，他的左脚刚跨出安保部门的大门，全部门的网安警报就一齐响了起来，无数的系统弹框出现在了他的义眼中，弄得他以为自己遭到了黑客攻击。
好不容易关掉那牛皮癣小广告一样的系统弹窗，他才终于搞清楚，自己又要加班了。
得知这一噩耗后，他顾不得行车安全，一脚油门到底，20分钟就赶到了目的地。
本以为从暴恐机动队退下来，就不用夜夜出任务，谁知道安保部门一样躺不平。多如牛毛的突发事件就像一把把钝刀，摧残侵蚀着他刚换上的机械心脏。
酒鬼斗殴，情感纠纷，帮派内斗……尽是些鸡零狗碎，鸡毛蒜皮的小事，处理起来却费时费力，两头不讨好。
这次又是什么？一只深海章鱼犯了侮辱尸体的罪，要去现场给他上12副手铐？
吴言不禁感慨起现实的魔幻。
比起在暴恐机动队天天对付赛博精神病的日子，现下的日子他算是见识到了赛博物种的多样性。
抱怨归抱怨。吴言的意识开了小差，他的感官却丝毫没有受到干扰。
在未央城从业多年，身体已经养成了习惯，哪怕在他分心的时候也尽职尽责，帮他警惕周围的一切风险。
早解决，早下班。不过，身为一名执法老手，吴言不会犯下心急这种明显的错误。尽管房间内只有微弱至极的窸窣挣扎声，他也等够了30秒，确认没有其他异常声响后，才着手破门。
贫民窟的房子普遍安保不严，锁头可以用霰.弹.枪轻易轰开。吴言拿出专为安保人员设计的微型门闩炸弹，熟练安装到了门锁下方。
随着一声被消音过的爆破声，门锁被精准炸开，只造成了最小程度的溅射。炸弹内置的消音设备确保它不会造成过大的噪音，引起周围闲杂帮派的注意。
小心将房门推开一个缝，将义眼调成夜视探查模式，吴言谨慎地探出眼角，搜寻房间内的异样。
他已经提前看过章鱼怪的直播，在开车来的路上大致分析出了房间内的情况。
现场和设想中大差不差，一具尸体和5个裹尸袋横陈在地板上，那只巨大的24脚章鱼却不见踪影。
房间内唯一活动着的东西，是一只靠近门边的裹尸袋。
其中，有一个人形生物微弱地挣动着。
似乎是听到了房门爆破的声音，那人挣扎得越发厉害，还扯起嗓子全力呼救起来。
他的声音含糊不清，似乎被织物塞满了口腔。
吴言不着急救人。他再次扫视了一遍墙壁，并透过门合叶侧的缝隙确认了门后无人，这才伸出义肢，将挣动着的裹尸袋拖出房门，用小刀割开。
他看见了一个被布条塞住嘴的年轻伤员，手脚被胶带牢牢捆住。
他口鼻出血，鲜血染红了绑嘴的绷带。靠近肘部的几圈胶带已经被挣松，却让手腕处的胶带勒得更紧了，产生了一圈深深的紫红色勒痕。
吴言打开自己的全息手环，扫描了一下这个青年的虹膜。经过安保内部系统的匹配，确认了他是创伤小组报告失踪的新人安德鲁.斯图尔特。
[安德鲁.斯图尔特，22岁，C级公民，无犯罪记录。就职于创伤小组第34分队，今晚20：36分，同队成员报告失踪……]
身为房间内惨剧的唯一幸存者，安迪的身份其实是可疑的。但虹膜扫描精确度极高，是现场执法人员能进行的最准确的检查，因而打消了吴言的这份疑虑。
确认眼前的安迪没有威胁，吴言掏出小刀利落地割开绷带和胶带。顺便，他还对这位伤员进行了一个简单的搜身，确保这人不会突然暴起，拔枪伤人。
安迪嘴里的布条被掏出，口腔的压力瞬时减轻。这引得他一阵干呕，又吐出一团粘稠的血液。
由于长时间的束缚缺氧，他一边想要大口呼气，一边却又止不住吐血，两者冲突，造成了频繁的呛咳。
手脚被长期束缚缺血，想要翻身，无力的肌肉又撑不住身体，几番尝试都没能成功。
眼见刚救出来的人就要被自己的血呛死，吴言连忙将安迪调整成跪坐的姿势，轻拍他的背后帮助他排血。
咳出一些血块，安迪渐渐安静了下来，不再吐血，似乎恢复了一些冷静。
吴言见状，开始例行的盘问。
“听得见我说话吗？”
安迪用手臂勉强撑起身子，虚弱地点点头。
“告诉我你的名字。”
“安迪……咳咳……安德鲁……斯图，特……”
“我是，创伤小组的……小组的……新人……”
“里面是，克教的，疯子……咳咳咳……”
吴言才问了一个问题，这个初出茅庐的青年就不顾呛咳的难受，直接打开了话匣，将自己了解的情况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告诉了他。
给人留下了一种天真单纯的印象。
“你有见过一只和章鱼类似的软体动物吗？”
吴言暂时信任了眼前的伤者，他决定听一听他的陈述，再结合自己的眼见，做出判断。
“我不清楚，但是，有一些软的东西，确实打到过我的腿……”
咳出最后的血块碎片，安迪说话也顺畅了起来。他深喘一口气，斜倚在身旁的栏杆上，抬眼一瞥眼前的安保人员，随即又无力地垂下头去，似乎在默默积攒元气。
视线相交的一瞬，一双蓝眼瞳孔涣散，显得虚弱又可怜，活像一只落水得救的小狗。
“它往哪里去了？”吴言没有生疑，继续询问。
“抱歉，我一直在袋子里，不太清楚……”
安保人员又问了几个相关的问题，安迪自然只知道一些零星的信息。他还用哭腔告诉吴言，自己的枪丢了，那是创伤小组的财产，乞求安保人员能帮忙在屋中找找。
最后，吴言站起身子，联系上了自己的搭档。
“梓蒙，上楼来，接伤者。”
随后，他便陪同安迪原地等待，同时大开房门，继续用义眼监视室内的动静。
趁着吴言转移视线，“安迪”活动了一下触手编织成的手掌。
第一次模拟被勒伤的肢体，塞拉斯还是有点不适应。
他在大动机不出错的前提下，一点点将细节演绎到位，成功在安保人员眼皮子底下“复活”了安迪。
通过博取他的同情，降低了他对自己的警惕性。
只是……
想起刚刚瞥见的吴言的脸，塞拉斯有一瞬间控制不住身体，透露出本体章鱼般的黄色横瞳。
那张脸轮廓分明，五官立体。眼窝深陷，一双鹰目囧囧有神。鼻梁挺拔，略带驼峰却不失气势。
虽然表情疲惫，眉头微皱，一绿一蓝两只义眼却透露出警惕的审视，显得老练而可靠。
像一匹久经猎场的老狼。
塞拉斯在脑中自动美化掉那深重的黑眼圈，消解掉浮肿的卧蚕，将这张脸和他梦境中被肢解的祭品匹配了一下。
得到的结果，是高度重合，令他心头一惊。
他操控着“安迪”的身体，扶着栏杆试图站起，想再次看看这位安保人员。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自己穿越前的梦境中？
他要好好记住这张脸。
一只坚实的臂膀伸了过来，辅助他起身。塞拉斯顺势借力，感受到了安保制服下冷硬的钢铁义体。
梦境中，那位人类的四肢都换成了义肢，还拥有一颗机械心脏。
真的是他？
站起身的“安迪”趁机看了看吴言的侧脸，那下颌骨的走势和梦境中的一模一样。
半长的黑发在颈后束起，因为赶路而散开来了一些。贴得近了，在鼻息造成的微风中，那些散发和偏分的刘海一起微微颤动，凌乱之中透着不羁。
狼尾一般飘逸的发尾，更是挠得人心痒。
“谢谢您，如果您没有及时赶到，我一定会死于缺氧。”
塞拉斯从安迪的记忆中了解到了赛博世界的残酷，认识到帮助他人是一件风险巨大的事情。
眼前的安保人员看起来阅历丰厚，却三番五次对他伸出援手，愿意帮助伤者。
要么实力雄厚，要么情怀高尚，二者必要不充分，总之，是个好人。
塞拉斯觉得，可以再探探他的底线。
“请问，您的名字是？”
他提出了一个冒进的问题。
吴言的语气没有变化，依旧带着执法者的例行公式，似乎见惯了这种提问。
“你不必知道，等着去办公室做笔录就行。”
“只要你没干什么坏事，之后我们就不会有关系了。”
……
但我已经干了很多“坏事”了。并且按照计划，接下来还要当着你的面干“坏事”。
塞拉斯腹诽。
远处的楼道内，梓蒙的脚步声姗姗来迟。他是安保队的新人，方才被老师狂野的车技吓的够呛，在楼下监视待命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看看消息，匆忙赶上楼接伤者兼证人。
“是创伤小组的斯图尔特先生？我来扶你下楼。”
梓蒙的声音年轻稚嫩，想必安迪生前也像他一样充满朝气和活力。
塞拉斯靠上梓蒙的肩膀，一瘸一拐地向楼道走去。
他暗自下定决心，不要让接下来的“坏事”白做，要查出教团的真相，避免更多的牺牲。
“等等。”
吴言在这时突然叫住了他。
塞拉斯心中一紧，以为是自己没有模仿好背面的身体，被看出了破绽。
他搭在梓蒙肩膀上的左手做好了散开来的准备，随时可以变作武器，用暴力开路。
“记得和创伤小组谈谈，早点给你内部优惠购买急救保险，这样你下次受伤，就有人第一时间来救你了。”
吴言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内容却直叫塞拉斯一愣。
“创伤小组也是无情追逐利润的大公司，他们最爱欺负新人了。像你这样的C级公民，不该折损在这贫民区。”
“好的。”
“谢谢提醒。”
这些话，安迪要是能早点听到就好了。
吴言目送着梓蒙和安迪消失在楼道里，转头开始彻查房间。
他闪身到最不易受到攻击的角落，确保自己目视全局，没有视觉盲点。
室内依旧一点动静皆无，那凭空出现的巨型章鱼似乎也凭空消失，叫人怀疑它是否真的是特效合成。
可部门给他的报告上，明确指明了那不是特效。
从门缝走的？我们来晚了？
吴言又跨了一步，越过一个裹尸袋，决定翻找缝隙最多，最容易藏起来的杂物堆。
潜意识中替他监视环境的感官却直接拉响了警报，直觉直接告诉他，他刚才掠过的裹尸袋有问题。
这只裹尸袋，似乎比其他的更圆润鼓囊一些。
顿时，一连串模糊的猜测从吴言脑中飞过。他当机立断划开袋子，两具赤身裸体的尸体头尾相并被捆在了一起，缝隙间还塞上了衣服。
如果不是凑近，初看上去，只是一具体型更大的尸体。
用全息手环扫描了尸体中更年轻的一具，安德鲁.斯图尔特的信息跳了出来。
完蛋！刚才那个安迪是冒牌货！
就在吴言确认异常的那一瞬，梓蒙的联络信息在他眼前跳了出来。
“队长，那个安迪就是章鱼怪！他开走了我们的车！”
梓蒙的声音中带着焦急，自知大难临头的他听上去已经要哭出来了。
“你呢？情况如何？”
电话那头的梓蒙立刻支支吾吾起来，似乎感到很不好意思。
“草**快说！”
“对不起队长，他力气太大了！”
面对磨磨蹭蹭的新人，一阵怒火混合着担忧自心脏处窜起，吴言本就开始过速跳动的心脏引擎直接涡轮加速，在数值上一阵狂彪。
他立刻挂掉电话，摁熄报警的24小时心电仪，径直冲下楼去。
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哭笑不得。
梓蒙俯趴在地，四肢上七零八落地扣着12副手铐，束缚住了他的手脚。
更惨的是，联络用的手环也被章鱼怪拆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梓蒙见师傅气呼呼地挂掉了电话，整个人化作了一条蠕动的蛆，奋力蛄蛹着凑近手环，打算重新给吴言拨号。
好小子，害怕丢人，变蛆捂着不说，直接害自己的师傅心跳飙到210，折寿两年半。
回去以后，得好好教育教育。
吴言的双腿也是改造成义肢的，极大地提升了跑速。换在心脏受损之前，他还有心拼一拼，但现在的身体情况，想要追上远去的执法车，还是颇为费力。
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连虹膜扫描都能完美通过？还能在对话中不露破绽？
算了，先上报部门，让他们好好查查定位。
袭击执法人员可是重罪，那只章鱼的犯罪指数已经升至最高的5颗星，部门完全有权限派出浮空车来追捕。
它跑不了的。
吴言打开全息手环，接通了部门电话。
电话接通需要好一会儿，夜晚时分，值班人员也盼着下班，神经自然松懈了些。
等电话的过程中，他无不绝望地想到。
要是抓不到那只章鱼怪，这段时间，怕是又要过上007加班的日子喽。
作者有话说第3章 是梦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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