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和他的十全大补丸》早八

4、真实

　　这个阿飘身上的为什么会忽然出现这么多的脉络？

　　犹如人体的血管一般遍布他的全身，从手脚处生出，向躯体蔓延，最终所有的脉络汇聚于眉心处，在那里形成一个血红色的光点，只有一片指甲大小，却闪着莹烁烁的光，煞是显眼。

　　这是……他的死亡结点。

　　周霁毫不犹豫的上前，抬脚，狠狠踏在阿飘的眉心，碾动。

　　阿飘发出一阵尖锐又凄惨的叫声，抱着头在地上来回翻滚着试图躲开周霁的脚。

　　而周霁岿然不动，脚下还加了三分力气，重重碾转。

　　陶桃用手堵住耳朵，隔绝了阿飘的惨叫声。阿飘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样子有点可怜，但是周霁依然一副雷打不动的冷淡表情。

　　陶桃瘪了瘪嘴，站定没动，看着阿飘在周霁脚下的身影越来越飘忽，最终慢慢消失。

　　魂飞魄散。

　　陶桃拍了拍心口，小心翼翼地偷瞄周霁，轻声细语地问道：“我们回去吧？”

　　啊啊，老板怎么把他留下了啊！这绝对是个危险人物！竟然能不用符箓不用法器不用咒语不用阵法就把阿飘打的魂飞魄散啊啊啊！！

　　周霁察觉到陶桃的小心，没在意，略一点头道：“走吧。”当先迈步走了出去。

　　原本聚集在围栏处的人早已散了，也不知道那个拉回来的男生是被送去了医院还是其他地方。

　　周霁对他的印象挺不错，遇到这种事虽然害怕惊惧，但是并不会扯后腿，还算得上坚强冷静。

　　回到面包店的时候，店门口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陶桃脸一黑，气势汹汹地推门而入。果然，老板又靠在躺椅里面睡了个稀里糊涂，白软面包一样的脸颊上睡出了浅浅的红晕。

　　陶桃一甩手把购物袋扔到周水水身上，恨恨地叫道：“老板！！”

　　周水水被砸醒，伸手揉揉了惺忪睡眼，笑的软软的：“你们回来了啊。”

　　陶桃气道：“你怎么又停业呀！再停下去咱们连房租都交不起了。本来生意就不怎么好，你还时不时地停业，我们都要去喝西北风去了。当初我干嘛要跟你下山，还不如在山上呆着呢，别人都比你靠谱……”

　　周水水拍了拍陶桃的脑袋，好脾气地笑道：“好啦好啦，不气了，咱们还有钱呢，上次那个富二代给的大红包还没花完呢。”

　　陶桃把周水水的手给拍了下来，“哼”了一声，转身往楼上走：“我先去做饭了，饿了先吃点面包垫垫肚子，别吃太多，要不然一会吃不下饭去了。”

　　周水水笑眯眯地应“好”。转头看向周霁，抽了抽鼻子，一股子潮潮涩涩的阴气味道，伸手在面前扇了扇，试图把这股味道驱散，有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这是又遇到阿飘了嘛？味道不算重，这个阿飘的道行倒是不深。”

　　这种道行的，陶桃能够应付的来。

　　“是。”周霁简单应了一声，拎起购物袋打算上楼。

　　刚转过身又被周水水叫住了，周水水站他身后，踮起脚来瞅了瞅他后脑勺上的肿包，伸手想碰一下，担心会疼又缩了回来：

　　“怎么撞成这样子了，跟阿飘打起来了？陶桃真是太没用了，怎么能让普通人跟阿飘打呢？这么大的一个包，我给你上点药吧。”

　　周水水拉着周霁上楼，翻出了药箱，拿了止疼消炎的喷雾对着鼓包喷了两下，轻轻吹了吹。又拉了周霁的手腕，在整个右臂都喷了一圈。周霁的右胳膊因为充血而变成了暗紫红色，有些轻微的肿胀。

　　周水水一边给他揉胳膊一边皱着眉头问道：“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怎么伤成了这样？陶桃没出手吗？”

　　周霁眉眼垂下，看了看周水水给自己按摩的手，顿了片刻，将今天的事从头到尾告诉了周水水。

　　听到他说忽然能够看到阿飘，后来又能够看到阿飘身上的脉络和死结，周水水一脸呆滞的表情，定在那一动不动。

　　周霁抽回胳膊，甩了甩，觉得肿胀缓解了很多。

　　周水水一副失了魂的样子轻飘飘地往楼下飘去，周霁一把揪住后衣领把他拽了回来，问道：“怎么回事？”

　　周水水把脑袋往桌上一嗑，装死不动，他本就长得白白嫩嫩的，这么个模样有点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兔子。

　　周霁眼里有笑意一闪而过，接着又板起脸，把周水水拽了起来，重复道：“怎么回事？”

　　周水水托着下巴，瞅着周霁嘟囔道：“也不知道天道是恨你还是宠你，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他正了正颜色，肃容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身上的香气究竟是什么，但是毫无疑问，这种香气对我们是大有裨益的。相反，拥有它的你，其实非常危险。别说是那些阿飘，就连我，要克制住这香气对我的诱惑都要费好大的力气了。至于你的眼睛，应该就是'真实之眼'，我只是之前听师父讲过，有些人的眼睛能够看到不存在于这个世间的东西，并且，可以看到万事万物的致命点。非常神奇。据说只有数百年前的一位极厉害的天师拥有过真实之眼，这么久以来，大概你是第二位吧。有了这双眼睛，就等于给自己开了一个外挂，毕竟不管多厉害的东西也有致命的弱点。你现在也能看到我的弱点吗？”

　　“不能，从万兴出来之后就看不到了。”

　　“这样啊……”周水水摩挲了一下下巴，忽然间一个暴起，抓起桌上的水果刀速度极快地刺向周霁的脖颈，周霁只扫到一线残影，上半身条件反射地向后仰去，右手迅速抬起格挡，却见周水水忽的将水果刀换至另外一只手上，他的手落了一空，而刀尖已稳稳地停在了他颈旁一厘米的位置。

　　周水水抬了抬下巴，轻嗤了一声，表情颇为骄傲，问道：“现在呢，能看到吗？”

　　周霁上下打量着周水水，重新审视着他。原本看他皮肤细嫩四肢瘦软，以为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没想到倒是深藏不露。

　　只不过强的只是反应与技巧，若真的格斗起来，恐怕还是差了一点。

　　他抬手，指着周水水的喉咙，而后又移到心口：“这里，还有这里。”

　　周水水收回手，把玩着水果刀，刀子在他手指间灵活地转动却伤不到他丝毫：“大概跟你的情绪有关，遇到危险时候紧张激动的时候就能够打开真实之眼。不过如果好好训练一下，应该可以自主控制吧？”他沉吟着。

　　这边周水水正考虑着该如何训练周霁的真实之眼，那边万兴商城命悬一线救人视频已经在微博和本地的微信群里热传，眼见这么多人拉一个人还半天拉不上来，再听那掉下去的男生叫有人拉住他的脚，众人议论纷纷，都说是灵异事件，有鬼作祟。

　　当然，也不乏有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质疑这群人是在作秀，或者有其他科学的原因导致拉不动那男生。

　　事件的主角是A大大四的学生，叫做叶浩思，暑假在家呆的无聊就提前了几天返校，没想到却遇到了这么惊险的事情。

　　他被救上来之后就被众人七手八脚地直接送去了医院，当时也是吓得不轻，一直不停地哆嗦着，完全忘了感谢救命恩人。

　　在医院做完检查，除了肌肉拉伤外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幸亏今晚有个舍友要回来，要不然估摸着他都不敢一个人呆着了。

　　卓风一见到叶浩思回来就大呼小叫：“老三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伤到了？你怎么就掉下去了，太危险了，幸亏没事，看到视频吓死我了。老大说跟你打着电话的时候出的事，他也吓得不轻，和老四都改签了车票，明天一大早就能赶回来。”

　　叶浩思苦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会正给老大打着电话，感觉是有人把我推下去的，可是当时我是背靠着栏杆，前面根本没有人……我也不知道……掉下去之后脚上也感觉有人拽住我往下拉，可是……好像，好像真的是鬼……”

　　卓风打了个寒颤：“确实挺奇怪的，我看了网上的视频，好多人都在帮忙拉你也没拉动，有点不正常啊。对了，救你的那个人已经被扒出来了，是长安路那边一个面包店的工作人员，明天要不要过去谢谢他？”

　　“当然要去。”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周霁一开店门就见到了杵在外面的四个大男生，手里都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见到他，叶浩思一脸激动地拽住他的胳膊：“恩人恩人，真是太感谢你了，昨天幸亏有你，要不然我真的是死定了。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周霁淡定地抽出胳膊，转身：“进来吧。”

　　叶浩思几个人把拎着的礼物堆到地上，又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塞给周霁：“恩人，昨天幸亏有你救了我一命，救命之恩实在无以为报，这个你一定要收下，要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周霁毫不客气地接过，顺手塞进口袋里，“嗯”了一声。卓风呆了一下，和另外两个舍友互瞅了一眼：这个救命恩人，好像还挺……市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