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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臣好看,但想换个老板》
      作者:伦佐
      2024-04-27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

      光渡前来地牢时,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他已在门外站了好一会。

      门里有人,却无人前来应门。

      隔着厚重的铁门,另一端放肆的说笑声清晰可闻。

      他们不仅无视了门外的光渡,连自己就在里面的事实,甚至都不屑于掩饰一二。

      光渡站在外面,毫无恼怒之色。

      今日西北有风,风中有从腾古拉沙漠吹来的浮沙。
      风裹挟黄沙,将光渡束起的发吹得有些乱了。

      但他站立的姿态,却没有丝毫散乱。

      光渡一声轻叹:“张四。”
      一位黑衣侍卫,在光渡身后应声站定,无声等待着光渡的命令。

      光渡温和地轻叹道:“炸了。”

      一声巨响掀起滚滚黄沙,浓烟直冲云霄。

      夯土墙体被炸得开裂,铁门向下压去,入口顷刻间坍塌成废墟。

      片刻之前,光渡敲不开的这扇门,如今连门带墙,已然大敞四开。

      光渡顶着那副温顺又柔和的皮囊,穿过空中漂浮的烟与沙,踏过暗火未熄的断墙。

      刚刚还谈笑风生的地牢守卫,如今各有死伤。

      其中一人尚有知觉,看到光渡走来,吓得手脚并用向远处爬去。

      守卫恐惧地不敢抬头,却也只看到光渡的长靴,落在他咫尺之处的瓦砾上。

      “大人……饶命!”守卫崩溃道,“这都是虚统领吩咐的不能给你开门,小的也做不了主……”

      他的话顿住了。

      因为光渡没有踢他,没有杀他,甚至什么都没对他做。
      光渡只是单纯的经过了他身边,不停留,像是不曾瞧过地面的尘埃。

      他提着衣袍,摆迈过了一具焦黑的尸体,平静地一步步走下通往地牢的阶梯。

      这处地牢越往下行,越是阴寒。

      在这种终年不透风又不见光的地底,连空气中都带着污浊的腥气,而深入地牢后,道路错综复杂,若没有狱卒带领,极容易在此间迷失方向。

      可光渡却一直走得极稳,在每一个机关、拐口处都能毫不犹豫做出选择。

      仿佛他对这里每一处布置都异常熟悉。

      “怎么了!?上面发生了什么事?”地牢深处的狱卒也听到了巨响,正跑上去确认情况时,却迎面撞上了正在下来的光渡。

      光渡乌黑的长发上,有一层薄薄的尘,这是烟火留在他身上的痕迹。

      在烛灯的照耀下,他的乌发不因沾染尘埃而显脏,反而多了一份奇异的光晕,宛若一支狼毫笔在纯黑色的边缘描上一层金粉,纯粹而无害。

      他没在笑,但眼神却温和,走下来的速度不紧不慢,姿势透露出与此地格格不入的优雅。

      即使狱卒知道光渡来者不善,可是突然看到他这样出现,也是被晃得一个失神。

      下一刻,光渡身上的味道,让狱卒很快清醒过来。

      狱卒精熟各种酷刑,自然分辨得出……这是皮肉烧焦的味道。

      再联想到刚刚地牢入口的巨响,狱卒心里当即“咯噔”一下,连呼不妙。
      脸上却偏偏堆出一个恭敬又客套的笑。

      “光渡大人!诶,光渡大人驾临此地,这可真是稀罕事!”

      狱卒赔着笑,态度十分恭敬,“敢问光渡大人,这次可是奉旨前来地牢?要提审哪个犯人?光渡大人只和我们虚统领交代一声就好,小的们肯定给大人办得妥妥当当的,哪用得着大人屈尊降贵,到这种腌臜地方来呢?”

      光渡还是那样温温和和的,柔声回道:“屈尊降贵?言重了,我倒是当不起这样尊贵的说法。毕竟这个地方,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不是么?”

      狱卒不怕光渡横眉冷对。
      他越是这样文雅温和,就越叫人背脊发凉。

      关于这位光渡大人,朝野上下有着许多传闻,其中的风风雨雨,他一个远在朝廷之外的小小狱卒或许难以分辨。

      但光渡大人从何处出身,又怎么成为了从这座地牢里第一个活着出去的人……他们整个地牢的人,却是不敢不知道的。

      虚统领与光渡大人的朝野之争,已近乎于不死不休。

      而这里是虚统领的地牢。

      光渡礼貌询问:“你看,你是这样让开呢,还是想再拦一拦?”

      狱卒犹豫了不过片刻,就点头哈腰,做出了退开的姿态。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他只知道现在再拦,他现在立时就要死了,这人他拦不住,也不敢拦,哪怕时候统领惩罚他,他至少能多活几个时辰。

      光渡摊开手掌,“最底下那间,钥匙。”

      狱卒苦笑着递出了钥匙。

      接过那把钥匙后,光渡熟门熟路地继续向下走,一路来到了地牢最深处,才停下脚步。

      他从石壁上的灯台上,拿下一根燃着的蜡烛,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侍卫张四道:“我自己进去,你在外面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张四有些犹豫,皱了下眉。

      “不用跟着我。”光渡抢在他开口之前,“若皇上问起,你照实说便是,我会和陛下亲自解释,所以,一会无论外面谁来,都请你为我挡上片刻。”

      光渡手中的半截蜡烛,在昏黑的空间里映亮他半边侧脸的眉目,他神色语气皆是淡淡的,眼神却安静而认真。

      他这样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很难叫人移开目光……更难叫人开口拒绝。

      “张四,我可以相信你么?”

      张四的眼光,只在光渡脸上停留一瞬,片刻后,就移开了双目。
      在阴沉昏暗的狭窄通道里,身材高大的侍卫沉默片刻,终究是点了头。

      牢房的钥匙插-入锁孔,严丝合缝。
      光渡打开了这扇牢门,走入了这座藏得最深的囚牢。

      这一道门,分割开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

      一走进去,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
      这是最深处的地牢,这里不通风,隔绝着一切地面的声音,却有着刺骨寒意,和陈旧腐败的血气。

      只有光渡手中的半截蜡烛,带来了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牢房的深处,有个被吊在架子上的人。

      受刑的人,是个刚过十七岁的少年。

      少年一身衣服肮脏,双手指节肿胀青紫,小腿也不自然地扭曲着。
      显然他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已经受尽酷刑。

      他身上穿着辨不出原本颜色的衣服,那是干涸后发黑的血污,连着头发都结成一缕缕的,沉腐而肮脏。

      光渡目光落在他微弱起伏的胸膛。

      至少现在,人还没死。

      光渡轻声唤道:“都啰耶?”

      “都啰”为夏州左近一支蕃部的姓氏,都啰家男儿到了十五岁时,都投入西夏军中,这个少年更是自十四岁就跟在长兄身边,兄弟俩一起加入了西夏王爷——李元阙的西风军。

      他被吊在这里,受到了这样的酷刑折磨,不是因为他本人做错了任何事,犯过任何大罪。

      只因为他跟错了主子。

      光渡看了他片刻,“还有意识么?听得见我的话么?”

      少年没有反应。

      光渡拖来角落里一张肮脏的杌凳,从燃烧的那端倒出烛泪糊住蜡烛底端,将蜡烛立在凳面上,然后将提了一路的盒子,放在了杌凳旁。

      “都啰耶,你被抓进来已有五日,至今仍然只字不招。你为了……李元阙死在这里,值得么?”

      提到“李元阙”三个字,都啰耶小将军的脑袋,终于微弱动了动。

      他虚弱地嘲讽道:“呵,哈……咳咳,皇帝的狗,你们,还有什么手段没使出来的?”

      都啰耶垂着头,呼吸的声音很重,发出的声音奇怪,像是冬日里烧着火的风匣。
      他受伤不轻,但依旧嘴硬。

      光渡走到刑架前。

      都啰耶余光看着光渡不断靠近,以为自己又要挨打,这顿折磨是逃不掉了。

      但光渡只是展开双臂,双手环过他的身后。
      一阵清爽雪风的气息扑面而来,冲散了萦绕鼻间的血腥气味。

      刑架的扣环被光渡一个个打开,都啰耶整个人被光渡稳稳地放了下来。

      都啰耶愣住了。

      但是都啰耶伤的太重,他甚至无法靠自己的双脚在地面站稳——于是光渡架住了他,将他半举半抱着从刑架上放了下来,带着他一点点接近烛火的方向。

      光渡毫不介意自己干净的衣服,被都啰耶身上的血污弄脏。

      可都啰耶毫不领情,即使虚弱到自己站不住,也不愿对着敌人露出好脸色,“滚开,我不用你来假惺惺的卖好!”

      “你那个连骑马打仗都不会的废物皇帝,只会玩这么下作肮脏的手段!强行逼供我认罪,污蔑王爷里通外敌!”

      光渡只静静的听,任由都啰耶侮辱着西夏的皇帝,没有制止他这番大逆不道的话。

      都啰耶慢慢抬起头,看到了扶住他的人,“你真当我像你一样?是皇帝的一只摇着尾巴的……”

      话没有说完,都啰耶的话卡住了。

      两人对视片刻。

      都啰耶震惊了很久。

      等他回过神,就开始很不自然地挣扎。
      他个子却足够高大,虽然受着伤,但挣扎的幅度也不小。

      光渡被他闹得直接放了手。

      这一下果然有效,光渡撤手后,都啰耶身体就失去平衡,只是在摔倒前,他本能去捞身边的东西。

      情急之中,他只好一把捞住了光渡。

      光渡的袍服略宽,本是看不出腰身线条的,只有当腰肢被压住时,才会现出轮廓。

      双手一合,就圈住了。

      都啰耶愣了一下。
      那一瞬,他甚至害怕自己太沉,一不小能把这腰给撅断了。

      但都啰耶很快发现自己想多了。

      光渡身形瘦高纤细,却意外的稳当。
      都啰耶知道自己不轻,他这个重量扒在光渡的身上,光渡却仍然站得极稳。

      ……难以理解。
      毕竟他的腰那么细,身量看上去那样纤长。

      都啰耶不是故意碰到的,但刚刚的手掌间的触感……意外的柔韧,绝不是柔软。

      他的身体,与他的外表不同,他看上去是文士打扮,但绝不是宋地那些柔弱的文人。

      怪不得这个人要穿这样宽大的衣服,若是衣服腰线细窄,该怎么才能遮得住?
      怕不是人人都得看上两眼。

      而这个人又……又长成这种模样。

      光渡扭头看他,“你想干什么?”

      离得太近了。
      都啰耶只是抬头,就连光渡的睫毛,都能看得根根分明。

      这男人睫毛太长了,睫毛下的眼含着霜雪清孤,冷淡迷人,就像他身上的那种雪香。
      清清冷冷的,和地牢里肮脏恶心的味道不一样,在地牢里带了许久,就连肺腑中那股浊气,都被这一阵冷香短暂冲散。

      都啰耶神色别扭,“……喂,你叫什么名字?”

      “光渡。”

      这个名字,似曾耳闻。
      ……他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直到光渡重新拖着他往前走,他都快要被光渡架到杌凳边上时,才慢了好几拍地想起……前年自己还在西风军中时,曾经听到过的一段朝廷上的传闻。

      ……如果那是真的。

      都啰耶心中猛然生起不适。
      他不好龙阳,于是他猛然向后仰身,再次试图与光渡拉开距离。

      光渡只淡淡扫了都啰耶一眼,就将他放在了地上,退开一步。
      毕竟这地牢里除了刑具,几乎没有别的什么东西。

      都啰耶腿使不上力气,只能半瘫在地上,他甚至要用胳膊肘撑在杌凳上,才能勉强直起上身。
      他望着光渡的眼神,却逐渐变得古怪而排斥。

      “……我随着王爷在前线那会,就听说过狗皇帝身边有了个近臣,虽是个男的,却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皇帝喜欢得不得了,给迷得三年不近后宫。”

      胸膛涌入尖锐的酸苦,都啰耶说不清楚那是单纯的失望,还是极度的厌恶。

      原来这个漂亮的人,是狗皇帝的人。

      原来他长着这样一副模样,却顶着这样难听的名声。

      心头的失望与不知因而而起的怒火,最后落为话语,凝成恶意的嘲讽。
      “啧。”都啰耶满脸轻蔑,“他们说皇帝身边的那个男美人,不会就是你吧?”

      都啰耶充满恶意地期待着光渡的反应,但……出乎意料。

      光渡没有任何发怒的迹象。
      他近乎于没有反应。

      离得足够近,都啰耶确认自己没有错过光渡任何的表情变化。

      ——但他也是真的无动于衷。

      都啰耶拼尽全力的一拳,像是打进了柔软的棉花。
      光渡的反应,就像是听到了一个与自己无关的笑话。

      他毫无情绪的眼神扫过时,都啰耶甚至会心生自卑,感到几分自惭形秽。
      毕竟光渡看上去这样的干净、坦然。

      这不禁让都啰耶开始质问自己……是不是自己搞错了什么?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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