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不做笼中鸟

2、好友申请

　　林识卿洗完漱躺在床上，眼睛不小心撇到桌上因为整理而翻出来的相册。
　　思绪又回到高二那年。
　　林识卿爸妈想到辽城这边只有林识卿奶奶一个人生活，再加上老年人这几年身体也不太好，保险起见就跟上级申请了工作调动。林识卿和林茂晨就这样顺利转到辽城继续读书。
　　因为是转学生的缘故，大家不免都有些关心这件事。林识卿还记得刚进教室时大家那种种好奇的眼神，以及女生眼里的一些危机感。
　　幸好她的朋友姜桔在这里，不至于找不到人跟她一起吃饭。
　　当时班上也就剩沈阡陌旁边有空位，林识卿也只能将就坐在他旁边。刚想跟他打招呼时，才发现那人已经躺下睡觉了。

　　听姜桔说他是被妈妈花钱送进来的，根本没心思学习，上课睡觉也不会有老师管他。
　　林识卿瞬间就懂了，富家子弟嘛，多少都有点脾气。

　　之后的日子，林识卿跟沈阡陌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直到有一天班主任急匆匆走进教室，手里还抱着一堆手机。
　　“快来领自己的手机，把群里的表格填好，顺便拍张照片私发给我，学校要记录。”
　　赵敏拉开椅子坐在讲台上就开始干自己的事情。
　　林识卿拿到手机时才想起来自己在上交的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少电了，这时候肯定已经关机了。
　　姜桔那天刚好没来，林识卿看着大家都在各忙各的事情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
　　她告诉赵敏，可是赵敏也忙的不可开交。
　　他们最近在统计学考人数的信息，班主任每天都在开会。
　　赵敏叫她在同桌手机上弄一下，到时候准时收。
　　林识卿看着角落的沈阡陌，有点难以启齿。他们也不熟。
　　......
　　“同桌，那个我的手机没电了，你弄完之后能借下我你的吗？”林识卿声音越来越没底气，不知怎的，她有点害怕他。
　　沈阡陌闻声转过头来，不一会儿就把手机丢在桌上了。
　　界面已经调成账号登陆，林识卿很快就弄好了，但是拍照这里，却迟迟没拍。
　　她总觉得对着别人的手机挤眉弄眼的有些奇怪，别扭得很。
　　林识卿在准备拍的时候，察觉到有丝目光在看着自己。

　　冷不丁就跟沈阡陌对上视线了，林识卿感觉脸上一顿炙热，尴尬地想找地洞钻进去。
　　“你要拍到什么时候？”沈阡陌看着她说。
　　“额..你看着我我有点尴尬...”
　　林识卿以为他着急用手机，就直接说“要不你给我拍一张吧，前置看着蛮奇怪的。”
　　沈阡陌倒是没想到这人直接这么说，既然说了，拍个照也不是什么难事。
　　“行。”他熟练地接过手机对着林识卿。

　　随意咔嚓了一张，林识卿也不多要求了，大不了以后再拍。
　　没想到沈阡陌把手机递到她面前，问她可不可以，不可以再拍。
　　林识卿直接就是一整个震惊。
　　事实上沈阡陌拍的还行，在某些方面感觉还超过了姜桔拍的。
　　“就这样挺好的。谢谢你！”
　　沈阡陌没再多说，把照片发给老师后就上交手机了。
　　林识卿看着台上那人的背影，大概是因为阳光照进来了，她才会觉得有点热吧。

　　林识卿向姜桔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姜桔却在一个劲的说自己的拍照技术哪有那么差。
　　还硬拉着她拍了一堆照片。
　　她想表达的明明是她感觉沈阡陌没有那么纨绔好吗？
　　姜桔却总说那是表面的沈阡陌，解释的话却听不进去一点。

　　林识卿看着相册里扎着低马尾呆呆地看向镜头地自己，毫不保留的青春气息。
　　这就是沈阡陌拍的那张照片，是沈阡陌镜头下的的自己。
　　她把它和毕业照放在同一页。

　　往后翻，又看见高二运动会上留下来的照片。
　　来到辽城一中的第一个运动会，林识卿心里也是有些期待的。
　　班长秦朗正在一个一个地询问同学们要报什么，幸好姜桔跟林识卿打过招呼了，像她们这种没什么优势和特长的随便报点铅球和跳远这种冷门项目滥竽充数就行了。
　　“林识卿，你报什么。”秦朗拿着统计表放在她桌上。
　　“铅球吧，我其他都不行。”。
　　“阡陌，你呢？”秦朗看向沈阡陌。
　　“还剩什么？”他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像刚从被窝里爬出来。
　　“3000米和扔标枪。”
　　“第一个吧。”沈阡陌不温不火的回答，秦朗似乎像早猜到了一样，自顾自的写上二人的名字。
　　相反之下，旁边的林识卿倒显得有点不太镇定了。
　　“同桌，那可是3000米诶，你能行吗？不行的话其实可以随便忽悠下嘛。”林识卿将姜桔的话大差不差的送给他。
　　“你先担心自己吧。”沈阡陌朝她传来一股不友好的视线。
　　林识卿一时语塞，没想到自己的好心提醒被他曲解成这个意思，心里也是有些生气。
　　一个天天睡觉的人体力能好到那里去呢，说不定他体虚呢，报个3000米欲盖弥彰。

　　直到运动会到的那天，二人也没说过话。
　　“林识卿，来领你的号码牌。”
　　林识卿去班级前面集合，点名时发现没点到沈阡陌的名字，“班长，那个我同桌没来。”
　　刚说完就有点后悔，要是被他听到了指不定又要误会她了。
　　“他待会就到。”
　　林识卿还以为是他不敢来呢，怕输的太惨。

　　女子组的铅球本来就没什么看头，所以结束的很快。
　　林识卿用尽全力也只拿了个第四名，那铅球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扔的。
　　她接过同学递过来的水，就听见广播响起。

　　“下面有请女子组3000米准备。男子组3000米到检录处检录。”

　　沈阡陌带着他那显眼的号码牌从林识卿面前经过，还朝林识卿丢了瓶水，示意她拿着，等会要还的。
　　越看越像挑衅，他这个人，自己误会了别人不说，还这么记仇。
　　偏偏林识卿根本就没想招惹他。

　　女子组的比赛除了几个体育生比较有看场，其他的都没有坚持到最后，估计也是听说参加3000米有慰问奖才来的吧。
　　下面就是男子组的比赛了，林识卿看见沈阡陌在第四跑道，精神头倒是挺像那么回事。
　　随着裁判一声炮响，有的人选择慢跑，有的人打算先冲，沈阡陌在居中的位置，还看不出什么实力。
　　林识卿默默捏紧了矿泉水，以一种她自己都不容易察觉的力度。
　　很快来到倒数第三圈，很多人已经开始掉队了。

　　甚至有个人还超圈了。

　　“加油！加油！”
　　跑道上的人拼命跑着，台上的人拼命叫着。
　　甚至有些女同学已经感动的落泪。
　　林识卿和一旁的姜桔面面相觑，显然是被她们“吓到了。”
　　来到倒数第二圈，林识卿还特意数了数沈阡陌在哪里。
　　往后看了一圈没看见人，猛地一看才发现他在第二。
　　早猜到他应该不会太弱。

　　“哇塞，你们快看，沈阡陌第二！！！”
　　“快，快加油，只有最后一圈了！！！”
　　“沈阡陌，加油！沈阡陌，加油！”
　　班上的人跟打了鸡血一样，她站在旁边已经快震聋了。
　　怪不得别人都说，班级运动会是一个班最团结的时候。现在看来，过来人说的果然没错。
　　林识卿看着跑道上那人，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湿的透透的了，但仍旧没有松懈。

　　耐性挺强。

　　最后一圈的时候，前面那个体育生突然提速，甩了他一段距离。
　　沈阡陌也在加速，只不过还是慢了点。

　　最后也是稳居第二。

　　他掀起衣服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班上的女生一窝蜂的朝他跑去，争先恐后地送出自己的水。
　　“没想到啊，沈阡陌这么能啊。”姜桔在旁边也忍不住发出感慨，高一的运动会就没看见他参加，3000都是落空，没人选。
　　林识卿看着被人群包围的他，突然发觉自己好像并没有仔细看过他长什么样子。

　　从一开始的睡觉，到后来的拍张照，再到现在的“好心提醒”，记忆里跟他有关的片段就这么少。

　　其实沈阡陌并不丑，他长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作陪衬，眼角下的痣可以说是锦上添花。
　　林识卿开始怀疑，女娲是不是在创造她的时候偷偷打盹了。
　　“愣着干嘛，我的水。”不知不觉，沈阡陌已经离开那些人走上来了，林识卿一直没下去，身边的姜桔早已经不知道跑哪里给别人加油去了。
　　林识卿慌忙把水还回去。
　　“刚刚那么多人给你送水，你怎么不拿。”
　　“我不喝别人的水。”
　　沈阡陌随便拿了本书垫在地下，汗水顺着他的脖颈滑落，消失在某处。
　　二人无言，时光像沙漏一样缓缓流逝，太阳也没落在山的另一头。

　　回到家时打开手机才收到班群里发的消息。
　　是运动会上的照片，林识卿保留了一些关于集体的。
　　刚要退出去，就看见其中还夹杂着沈阡陌在喝水时，二人坐着休息的画面。
　　被拍了下来，身后带有余晖，少年的身影在夕阳的映射下越发清晰。
　　鬼使神差的，林识卿保存了，还洗了出来。

　　林识卿看着这些清楚的照片，回忆却越来越模糊。
　　她想努力地留住点什么，却发现人在时间面前，渺小的如同蝼蚁。

　　相册的最后一页是一张路灯。
　　就算是三年过去了，林识卿也依旧觉得好看。
　　没有任何修饰的青春，夹杂着纯洁无暇的感情。成为这个时代不可多得的奢侈品。
　　她清楚地记得，这是最后一次跟沈阡陌顺路回家。
　　变故发生在高三下学期。
　　已经是临近高考的关键时刻了，沈阡陌却出事了。

　　当时正是上课期间，沈阡陌突然被班主任叫走，班里大多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课堂议论纷纷。
　　林识卿看着教室门口消失的身影，心里总有隐约的不安。
　　直到快放学，沈阡陌才回来。

　　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昏暗的路灯照在每一个晚归的人身上。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林识卿率先打破了这种静谧的氛围。
　　借着月光，与沈阡陌对望。
　　“家里出了点事，最近来不了学校了。”
　　事实是沈阡陌的父亲沈栗遭人背叛，公司出了问题，父亲气不过来心脏病复发，现在在医院还没醒。
　　沈阡陌没说，他不想让别人知道。
　　林识卿猜到一些。眼神暗了暗。

　　暖色调的灯光照亮前方灰暗的路，影子被拉的越来越长，像是要延伸到不可触摸的未来，没有尽头。
　　林识卿抬头，光晕打转，似乎印证了歌词里那句，

　　“灯火阑珊，我的心借了你的光忽明忽暗。”

　　没说出口的话，留给时间吧。

　　第二天，沈阡陌没来。
　　第三天，沈阡陌依旧没来。

　　林识卿无神的趴在桌上午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少年们的心事如那年的骄阳一般，透过密密麻麻的树梢，照在被镂空的细花窗帘上。
　　筛成热烈青春和晦涩心情的混合品，
　　落在教室少女的肩头，像那奇妙的感情，无影踪也无从提起。

　　林识卿翻到这里，有些累。
　　靠时间淡化的感情，可能都会在重逢时变得更加汹涌吧。
　　她闭上眼，不再去想。
　　将要沉迷之际，手机响了一下。
　　林识卿以为是什么班级消息，迷迷糊糊地点完就继续睡了。

　　“加了吗？”一旁的齐景不停催促着沈阡陌。
　　沈阡陌一言不发，盯着聊天那行“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发呆。
　　齐景看他这个样子，还以为是被拒绝了，直接上手把他手机抢了过来。
　　“这不是同意了吗？”
　　“她为什么没回。”沈阡陌许久才闷出这句话，既然她都同意了，为什么不回他的消息。
　　“什么没回？你是说林识卿啊？”齐景被他问的摸不着北。
　　可能这哥们第一次加别人，心里受挫？
　　“关键你也没给别人发呀。”齐景是真的有点没话说，这人，自己千辛万苦地从别人那里要来微信，不是看他对着聊天框发呆的好吧。

　　齐景是沈阡陌他们隔壁班的，还有一个程越泊，他们三个也是从小就认识。
　　小的时候，沈阡陌总带着他们搞破坏，每次都搞得灰头土脸，回家都免不了一顿揍。
　　那时别人都觉得是小孩子爱玩，教育教育就好了。
　　直到初中，沈阡陌越来越叛逆。
　　抽烟、喝酒、打架，跟老师顶嘴，跟父母闹掰。
　　齐景他们作为从小到大的朋友，劝过他不止一次两次。
　　他们周末会拉着沈阡陌去图书馆，而不是乱七八糟的酒吧。上学的时候也会拉着他一起去吃食堂，而不是天天违规出校。
　　可是即使是这样，沈阡陌也没能考上高中。
　　辽城一中作为重高，门槛还是比较高的。沈阡陌妈妈找了很多关系，花了很多钱才买到了一个学位。
　　他警告沈阡陌，不听课可以，就是别给她惹事,她不可能事事都可以给他摆平。

　　沈阡陌倒是听话了很多，没再惹事。
　　但对于学习，沈阡陌依旧提不起兴趣。

　　沈阡陌看着林识卿的朋友圈。
　　透光窗户拍的雪景，从窗户上也可以看见那单薄的身影。
　　这么久没见过了，她好像又瘦了很多。风一吹就倒。
　　不会吃饭吗？

　　直到林识卿高考，沈阡陌都没回去上过课。
　　他们其实都清楚，那应该是最后一面。
　　沈阡陌不爱学习，学校只会困住他。但林识卿不知道的是，沈阡陌其实回去复读过。
　　在她刚进大学的第一年，他也开始经历那段没有对方的日子。

　　“这么在乎她，该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不可能。”现在的沈阡陌不可能，17岁的沈阡陌更不可能。

　　认清自己，从不是简单的事情。
　　他否认齐景问题的每一个瞬间，都在心里说了无数句我愿意。

　　时间是向前滚动的，人总喜欢翻看以前的照片，回忆起曾经的点滴。也许明年的我也会怀念如今的自己，如此这样循环往复。
　　未来已经来了，就像永不坠落的太阳一样。
　　而当每一次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都要变得更加幸福。

　　沈阡陌放下手机，试图断掉与她的羁绊。可是越努力逃离，羁绊仿佛就会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