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人该做的事》moira1

3、第 3 章

　　这次程介是自己一个人吃饭。他穿过食堂内厅，将餐盘托到阳台坐下。

　　一样的旁若无人，没有注意到施林潇。

　　文煦的目光跟随着程介从食堂门口一直到阳台，她又看看埋头吃饭的施林潇，“难道学霸都是在两点吃午饭吗……”

　　施林潇差点把饭喷出来，她在心中默默想，自己只是临阵磨枪罢了，程介估计才是那个真的废寝忘食的人。这么想着，又觉得吃了无数遍的午餐样式有点索然无味。

　　再看一眼玻璃窗外的程介，文煦又说：“说实话，我觉得程学长还是一个人待着最有魅力。什么叫‘朝闻道，夕可死矣’，有志于学的人，总是孤独的。”文煦的眼睛亮亮的，像清晨出太阳前的露珠。

　　施林潇没有立即搭话，隔了几秒后放下筷子，转头正视文煦：“你这么不喜欢这个专业，为什么不换一个呢？降转，大不了修双学位或者辅修，总归是有办法的。”

　　食堂的人坐得稀稀疏疏，热气淡薄，隔桌的几个女生聊到什么突然高声大笑。

　　“潇潇，你知道我曾经自学过德语吗？”文煦没有看施林潇，低头随意用筷子拨弄着碗中的香菜。“我大一自学了一年德语，想要重新申请德国的本科，去学哲学……但是我父母不允许。”

　　中间的停顿很漫长，但答案其实很好猜、很自然。文煦的父母凭借自己的能力从草根一路到临港站稳脚跟，还指望着资产在文煦身上进一步地积累。

　　施林潇拍了下文煦的手背，看着程介的剪影，“其实我觉得人生最好和最坏的事情都在于‘选择’，最好是因为人可以选择很多东西，可以改变自己。最坏在于人有很多东西都没得选，比如父母。别说他们的爱是有条件的，他们能给的资源也是有限制的。”她收回目光，与文煦对视：“如果你不受限于父母的爱和资源，你就可以更自由。这是一种取舍。”

　　文煦听完若有所思，过几秒后也把筷子放下，对施林潇爽朗地笑笑，“是啊……所以我很羡慕程学长，我做不好取舍。他能做好。”

　　也许他根本不用做取舍呢。初中的时候，施林潇曾经在办公室外听到几个老师聊天说到，学校请来做讲座的心理学教授是程介的母亲。听完这场讲座后，施林潇只是感慨，有的人的父母是真的知道怎么爱孩子的。看似他们今天都穿着挤在学校的礼堂里听着讲座，拥有同样美好的前途。实际上，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有时候你能到哪里，取决于你从哪里来。所以她只是温柔地看着文煦，没有说话。

　　“哎呀，我都没怎么吃过三食堂呢，离宿舍太远了。你知道的，我一般都睡到十一点冲去一食堂打包回宿舍吃。虽然味道一般，但是风景还挺好的。我能理解你和程学长为什么都喜欢来三食堂吃饭。可惜今天只看到了学长，没有看到他的绯闻女友。”文煦又开始絮絮叨叨，一开始的语气还有点不自然，越说越欢快激动。

　　施林潇瞪文煦一眼，“别乱说什么绯闻女友，我也只是猜的。”

　　“好啦好啦，我不乱说。看程学长一眼我感觉自己又有了干劲，就像回到了高中一样。我还记得高中的时候，把学长的作文贴在书桌墙上勉励自己。我一会儿要买杯咖啡，然后去图书馆复习！”

　　看到文煦星星眼的样子，施林潇说：“请问，你是在暗恋程介吗？”

　　文煦大方地点点头，“是啊，我当时确实在暗恋学长。不过那种暗恋，真的是因为有距离。我希望我能跨过那段距离，成为他那样的人。而不是真的喜欢。你懂吗，潇潇。”

　　“怪不得没见你辣手摧花，看来我们文煦还是很理智的。”

　　“但是不理智的女生更多，你都不知道当时围在学长旁边的女生有多少。上大学了应该也不少吧，我三天两头就看见有人在表白墙上放学长的照片表白他。所以我还挺好奇，学长究竟会和什么样的女生谈恋爱。”

　　说不定也和普通男生喜欢同样类型的女生，施林潇在心中说。

　　她们吃饭准备离开食堂，程介还坐在阳台。阳台上就只有他一个人，就像是画中人。施林潇忽然也觉得，独自眺望着寂寥远山的形象应该更符合程介。

　　“施林潇。”

　　施林潇感到肩头被人轻拍了一下，转身发现竟然是程介。她和文煦离开食堂时并没有看到程介有离开的动作，没想到对方竟然一下子就到了身后。程介没有背包，手中拿着一把黑色折叠伞，略微有一点喘气。

　　程介微笑着看着她们两人，“施林潇，昨天谢谢你送我去校车站。”

　　文煦非常震惊地看着施林潇，又看一眼程介，伸手捏了下施林潇的手臂。

　　“不客气，学长。没想到今天这么巧又遇见了。”施林潇挽住文煦，“这是我的室友文煦，她算是你的直系学妹了，高中在临港中学学文。”

　　文煦顺着说：“学长好！我叫文煦，经管学院金融专业大三生。我高中是八班的，刘老师教完你们班后来就来带我们高三了……”她越说越小声，完全没有平时的松弛。

　　“这样，那你确实是我的直系学妹了。”程介又看向施林潇，“那你也是学的金融？”

　　施林潇点点头，还未等她开口，程介就说：“我刚保研，继续在我们学校读历史。我现在回办公室有点事，之后有机会再聊。”

　　等他走远后，文煦像小辣椒一样撞撞施林潇的手肘，“老实交代，你对程学长做了什么？”

　　施林潇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就是昨天晚上下大雨，我在图书馆门口看见程介没带伞，他看上去很焦急的样子，我就顺道送他到了校巴站。仅此而已。其他什么都没有了。”施林潇又说：“你看，程介又是赶着要去办公室，所以不得不路过昨天帮过他的我，不然说不定也不会跟我打招呼。”
　　*
　　图书馆。

　　施林潇心不在焉地敲着键盘，余光看到文煦破天荒地在学习。难道这就是偶像的力量吗？

　　越想越乱，本来是默写预测的名词解释和简答题，施林潇却在文档里打出一串毫无逻辑的文字。施林潇脑子里又回忆起下午遇见时程介问她是不是也学金融，对方会不会觉得她就和其他功利的优等生一样，为了将分数最大化发挥而选择这个专业，然后将自己归类成另一类人。

　　施林潇删除掉乱打的段落，觉得自己这个突然的想法有点好笑。学金融又怎么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就好。真才实学砸下去，堆积无数努力，牺牲可能的热爱，好不容易才得到他人的羡慕，却在程介一个轻飘飘的问句面前心虚，甚至对方可能只是随便问问。

　　等到页面只剩下干干净净的名词和简答题问题，她打开手机的秒表，计时默写。

　　一个小时后，施林潇默写完，打开带答案的文档，对照着批改。这是她默写的第二遍，正确率已经有百分之八十以上。她又打开选择题和计算题题库准备刷题，按照她以往的经验，回宿舍前的这三个小时正好够刷完所有题加订正。

　　无论什么时候，学习都是一件能让施林潇安心的事情。知识是不会背叛她的，考前一遍又一遍的自我测验一定会让她的正确率越来越高。

　　她追求的是一种确定感。

　　然而人的时间总是有限的，为了实习，施林潇逃了不少课，所以期末复习只能加倍努力。这学期施林潇有十门课，专业课数量多、难度大，为了保研名额，同专业许多同学都在这学期突击学习。临港大学金融专业作为著名卷王专业，别说前几名，前十几名的综测成绩相差都没有很大。她目前的综合成绩是专业第三，按照惯例来讲，专业前五都能保送临港大学本专业继续读研。施林潇心中隐约有些动摇，毕竟她们学校的保研名额不少，即使不能继续在本校读本专业，在其他好学校读也已经很不错了。她并没有绝对的信心一定能继续维持高位成绩。

　　夜幕降临，透过落地窗的反射，施林潇可以看到图书馆里乌泱乌泱的电脑屏幕映到人脸上的光。她的选择题和计算题的正确率也很高了，没有理解透的知识点已经查漏补缺完毕。但施林潇还是有点担心几天后的期末考试，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再努力也架不住一心二用。

　　九点四十五，图书馆准时响起即将闭馆的提示广播。施林潇关上电脑，打开手机叫文煦准备回宿舍。她退出和文煦的聊天界面，发现有好多熟悉、不熟悉的同学给她发消息。这把施林潇吓了一跳，快期末了没有什么活动，也不需要收作业，没道理一下收到那么多人的消息。

　　原来是有人在学校表白墙上发了一张程介的照片，照片里他正好叫住施林潇跟她搭话。

　　阳光正好，恰同学少年，再加上旁边文煦震惊的目光，也难怪叫人浮想联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