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想曲.N》麦城

18、第十八章

　　“纯洁的而非污浊的，神圣的而非低劣的，光明的而非黑暗的。真神将为世界再次带来光明，照拂每一个信徒的心灵。我们在这里祈求，我们在这里祷告，神啊，请由外而内解剖我，撕开我的□□，洗礼我的灵魂。神啊，用你的圣洁、仁慈、包容，帮我自我解脱，让肮脏的我死去，从这一刻得到新生。神啊，让我把我的一切交给你，我将不会再为外界所扰，我将不会受罪恶侵袭……”

　　宏伟庄严的大教堂里回响着祷告词，圣洁的灯光落在每一个信徒的身上，照耀到每一处角落。

　　信徒们坐满整个宽敞的礼堂，肃穆垂首，在白色的斗篷下真诚祷告。

　　一片纯白之下，只有两个人不同，他们听着这并没有任何触动的祷告词，掩在人群间审查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个不染一点尘埃的地方，纯洁的白色占据主导。神坛之上，琉璃窗映照着灯光，硕大的长着羽翼的女神浮雕似是完全要从墙面中脱离，张开着拥抱世人的双臂。

　　神像下方的神辅是那样渺小，与众不同的黑是唯一能凸显他的地方，手抚经书传递圣音。

　　祷告结束，开始有人陆续离位排队，去接受神坛上神辅的洗礼。

　　“我们也去看看？”楚辛槐向身旁的人问道。

　　尚衾棐点头，两人起了身。

　　排队时每个人双手合十，依旧虔诚地垂着头，看不清纯白斗篷下的面容。

　　楚辛槐学着他们的模样，随着队伍缓慢前行。

　　他注意到每一个人到神辅面前后，都会双手捧住他的手放在额前说些什么。

　　观察一会儿楚辛槐大概明白了，这是祷告结束后信徒的忏悔和企望吧，以这种方式通过神辅传递给他们的神明。

　　到他后，楚辛槐抬头略略看了眼神辅的脸，一张很容易忘记在人群间的面孔。

　　他学着前人的模样，欲握住神辅的手走个过场时，神辅却突然说了话：“你是第一次来这里的信徒吧？”

　　楚辛槐有些意外：“对，神辅怎么知道？”

　　站在台上的人露出温和恬静的微笑：“身为神的使者，我会记清楚神的每一位信徒，向神传达到每一位信徒的愿望。你与身后那位先生，都是第一次见。”

　　尚衾棐听到他的话也抬起了头，教堂可容纳上千人，而每回人来人往，他居然能记住每个人的模样，真有些东西……

　　“二位是从Holy其他教堂过来的，还是最近才入教的？”

　　“我们是最近才了解Holy，想成为教徒的。”楚辛槐道。

　　“原来是这样，”神辅语气如他的笑容，带着温柔的垂询，“二位是新□□，今天有时间吗？我带你们参观一下Holy主教，顺便给你们做一些介绍。”

　　楚辛槐与尚衾棐对视一眼，他们在这里是有对接人的。

　　不过，楚辛槐还是应下了：“好的，那就麻烦神辅了。”

　　与他们对接的人毕竟也是后天安插进去的，与这种彻头彻尾心向Holy的内部人员，所了解所感知的肯定有差别。

　　“来往信徒这么多，”等在后排座位后，尚衾棐看着门口进出的人，“且每次人员都不确定，他还能一眼看出我们是第一次来，可真不简单。”

　　楚辛槐靠着座椅，他也觉得，但那神辅对他们的态度并没有异常的感觉：“难道Holy的神职人员真都这样虔诚？”

　　尚衾棐看着那目光在神坛之上，神情专注，不知又打着些什么小算盘的人，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抚了他的头发。

　　楚辛槐一个机警，转过头，看清状况，有些疑惑：“阿棐？怎么呢？”

　　尚衾棐的手本来有些迟疑，在楚辛槐发现后索性就这样了，不着痕迹的牵起他的一缕发丝：“有些长了。”

　　“是吗？”楚辛槐自己都没有注意，“下来得太急，没来得及打理，不知道下层有没有理发的地方。”

　　别说理发，能有到一个商店都不容易，最常见的就只有街边那种临时摆出的像卖垃圾的小摊。

　　“不好找，”尚衾棐适时地克制般收回了手，眼神却依旧在楚辛槐身上，“我帮你剪吧，你现在的脸，交给其他人不安全。”

　　然而他这些细微而异样的举动都被楚辛槐捕捉在了眼里，他感觉尚衾棐最近很奇怪，对他的态度模糊难辨，特别是看在他身上的目光总不清明。

　　“阿棐还会剪头发？”楚辛槐感兴趣地偏过头，“我很期待。”

　　神辅送完信徒，也走了过来

　　“你们好。”他一身以黑为主镶着暗紫色边的神辅服，庄重而沉稳。

　　两人起身回着招呼：“您好。”

　　“二位怎么称呼？”

　　“我姓尚，尚辛槐，”楚辛槐介绍道，“这位阿棐，楚衾棐，神辅如何称呼。”

　　“陈黎，叫我陈神辅就好。”

　　“好的，陈神辅。”楚辛槐负责着交流。

　　陈黎感觉出两人氛围有些不同，看了看两人：“二位这关系是？”

　　楚辛槐微微一笑，挽起了身边人的手：“他是我爱人。”

　　“爱人？”陈黎略微迟疑，但也没表现出惊讶，“愿神祝福你们。”

　　“愿神庇佑，”楚辛槐像莉莉丝提过的那样，情绪低落演了起来，“我与我爱人不再受外界纷扰伤害，将一切交给神，让神安排，带给我们平静。”

　　尚衾棐配合着他的表演，环抱住他的肩膀将人揽进怀里，垂眸看见他那深情的眸子中，几分真假，当真谁也难辨清。

　　楚辛槐的话既表明他们的处境，也侧面说出了他们成为教徒的原因。

　　涉及敏感话题，陈黎也不再追问：“两位是与神有缘，才冥冥之中受到指引。这里是Holy主教，也是信徒们向往的圣地，我带你们参观一下教堂及周围吧。”

　　“多谢。”楚辛槐道。

　　主教堂他们已经见过了，陈黎带着他们去了外面，以大门为起点向左而行。

　　“神创世之初，以逆时针旋转铁锁，关上抵挡恶魔的大门。”

　　陈黎在前面讲述着经书，楚辛槐与尚衾棐稍后一步。

　　慢慢逛着，楚辛槐大概知道为什么Holy能成为下层众多人的信仰了。

　　在整个连白日都见不到光的下层，它是灯火通明的异界，是真如有神所在的地方。

　　“接下来是我们的月殿。”

　　转过一个拐角，楚辛槐他们眼前出现一座尖顶弧窗的大楼，而路两旁多了一抹在Action最难见的绿色——养在玻璃罩里面的植物，在暖灯下生机勃勃。

　　“天地倾覆时，神首先收下了月亮，”陈黎语气诚敬，“我们在这里一般存放法衣、圣器，净化污浊。”

　　而楚辛槐更在意的是那些植物，他知道想在城市种些绿色东西出来有多不容易，这些专业设备也要耗费巨大的物力财力，不愧是Action第一大宗教。

　　再前进一段路，他们见到许多穿着白斗篷来往的人。

　　“星辰室，是我们信徒忏悔、祷告与倾诉的地方。”陈黎指向那一座座小楼，“神的使徒，会做好忠实的传达者的身份。”

　　陈黎说着看向楚辛槐：“在这里，你任何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任何令你无法消弭的痛苦，都可以向我们的神诉说。神会包容你、接纳你，给予你前路的方向。”

　　两人眼神对视交流时，一旁的尚衾棐突然从身后揽住了楚辛槐的腰，他像是宣告主权与陈黎对视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陈黎在有意无意地排开他。而对楚辛槐，有一种不动声色的靠近。

　　对于他的反应，陈黎没过多表现收回目光，继续在前面带路：“再前方是我们的日殿，也是主教最宏伟壮丽的建筑。”

　　通往日殿的路上教徒越来越多，因为这座殿堂，是信徒们朝圣的地方，是Holy的最高信仰。

　　在人群的掩饰下楚辛槐看向了身旁，他不懂尚衾棐刚刚为什么在那么好的时机打断，本来还想从陈黎那里套得些有用信息的，用眼神示意他演得太过了。

　　尚衾棐收到他的眼神却没做出回应，这个环境不好开口，而且，楚辛槐本身或许根本没意识到。

　　“这，便是我们的日殿了。”一长段路后，陈黎带着他们在一栋高大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这栋建筑与整座教院风格统一，尖顶拱窗，不过相较于其他建筑的圣洁纯白，它的外有一层更加尊贵的浅金。

　　“都来到了这里，带两位进去做一次朝拜吧。”陈黎道。

　　“多谢。”楚辛槐全程做主导，而尚衾棐也随了他。

　　殿内穿过众多拱门其中之一，他们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场地，上是如苍穹般蓝色玻璃组成的圆顶，周围雕着悬浮壁画，地下一根散发着柔光的圆柱拔地而起，直通苍穹，连接天地。

　　以圆柱为中心，一圈圈跪满了包裹在白色斗篷下礼拜的信徒。

　　走下楼梯的那一刻，陈黎变得格外庄重，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垂眸缓行。

　　在一个稍微宽敞些的地方后，陈黎小声对身后跟着的人道：“你们是新信徒，跟我做就行。”

　　楚辛槐点了点头，在学陈黎做祷告的动作的同时，余光注意起周围那些斗篷之下或男或女，或老或少。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虔诚的脸上满是疲惫，夹杂着无望的恐惧，将所有的，唯一的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里——在无法忍受的黑暗中，他们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陈黎跪下，双手与额头紧贴地面，后面的两人也如此做着，进行他们的第一次朝拜。

　　楚辛槐动作标准，内心毫无波澜。

　　在重复许多次礼拜动作，楚辛槐欲起身时，突然感觉有什么落在了头上。他抬手拿下，竟是一根纯白色的羽毛？！

　　他看看头顶没一点缝隙的玻璃楼顶，只有神像浮雕，也没有能掉落出这东西的地方。

　　然而就在这时，他身边突然有人惊呼起来。

　　“神降下指示了，神降下指示了！”

　　霎时间所有目光集中到楚辛槐身上，无数信徒骤然朝他齐刷刷膜拜起来，就连身前的神辅也转过身对他行拜，准确地来说是对他手中的羽毛。

　　整个大堂除了他与尚衾棐，都匍匐跪地，一眼过去全是头顶。

　　尚衾棐眸子暗沉，半将楚辛槐罩在身前，做好应对一切状况的准备。

　　陈黎抬起头，解释情况：“教堂建立之初，按照经书中的描述在头顶苍穹中的神像上放置了三片羽毛。羽毛是神的信笺，它的每一次降临代表着神的赐福，见到的信徒皆能拯救。而三片羽毛全部自然降世之后，人类将再次迎来光明。”

　　周围满是祈祷的人，楚辛槐轻轻转动着手中这片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羽毛，果然宗教神话只在他们信徒中有用，旁人听着难免会觉得愚昧。

　　“没想到千万人中，神羽会落在尚先生身上，这也代表着尚先生与神有缘。”陈黎带着祝贺，“过两天，我们将在主教堂举行新教徒入教洗礼，也邀请两位参加吧。”

　　楚辛槐与尚衾棐对视一眼，回道：“多谢神辅邀请，我们如果有时间会参加的。”

　　陈黎带着他们起身：“那我一会儿给两位一张介绍信，如果想参加的话，后天早上九点记得准时过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