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贴贴》耳鹿

10、第 10 章

　　导演为化解尴尬，直接在现场宣布将未完成的男女主戏份调至次日上午，交流议论的众人见状便也识趣散开，各自收工。

　　晚上，池羽茉在房中沐浴护肤，正吹干头发的时候，门铃声忽响起，她以为是颜菲过来找她聊天，于是裹了浴袍去开门。

　　门开，一张漂亮脸蛋映入眼帘。

　　池羽茉诧异：“黎老师，您怎么来了。”

　　黎芙看一眼门内：“可以进去聊聊么？”
　　池羽茉将门拉开，欣然答应：“当然可以。”

　　女明星手提一瓶香槟就走了进来，池羽茉跟在后头，明显拘谨。

　　黎芙撇过头问了句：“陪我喝点儿？”
　　池羽茉忙摇头：“我不会喝。”她停步，顺手打开侧旁的柜门取酒杯，“但我可以喝苹果汁陪你，它们的颜色…差不多。”

　　噗地，黎芙冒出一声笑。

　　室内气氛瞬间融开。

　　黎芙两眼亮晶晶，转身望着双手执酒杯的人儿，道：“今天谢谢你。”

　　洁白床铺，两个女孩趴在床尾聊天。

　　“你知道吗，霍汀然早看我不爽了。”黎芙道。
　　池羽茉：“为什么啊？”

　　“上周不是有场吻戏么，导演明说借位，那我就开始准备码位了，结果他非坚持说角度会穿帮，要真亲。”
　　池羽茉嘴巴微微张：“还有这么一回事。”
　　黎芙嘴角不屑一勾：“圈内早就盛传他风流成性，如今看来果真如此，不按他套路来就要给人穿小鞋，果然，只有他这种门户的破公司才做得出这等搬不上台面的事情。”

　　池羽茉听罢，撇嘴，点头，与她同仇敌忾。

　　黎芙拿起床尾凳上的香槟杯，啜饮一口，又放下，纤细手指落在池羽茉那头如瀑青丝：“我听她们都叫你茉茉。”
　　“嗯，这是我的小名。”池羽茉含面乖巧。
　　黎芙温柔一笑，像水中晕开的涟漪：“那我以后可以叫你茉茉吗？”
　　池羽茉脸上写着纯真与欣然：“当然可以。”

　　“哎…”一声叹息，黎芙手移了开，眼睫垂下去，“也就你了，敢站出来护我，换作其他人是万万不会蹚这浑水的。”
　　池羽茉见她情绪低落下去，忙安慰：“不会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姐姐戏好，只是今天…”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今天可能有一些意外。”

　　“你说对了。”黎芙眼皮不抬，恹恹地睨着杯里的香槟，“早上开拍前，我接到消息说家里养了十五年的狗夜里去世了。”
　　池羽茉一听，说话声都不敢太重：“真的么，那你…”
　　黎芙嘴角泛起苦笑：“我能怎么办，妆不能花，眼睛不能肿，该拍的戏一场都不会减。”

　　听她这么说，池羽茉眼眶忽地温热了起来。

　　黎芙接着道：“到了我今天这个位置，凡事都不能由己，甚至不能痛快的哭一场，更不泄露半点情绪，你也看到了，一旦情绪影响到拍摄，便立刻出现像今天这样的风波。”
　　“没关系的，姐姐只是极偶尔这样，其余时间姐姐都非常敬业。”池羽茉道。

　　黎芙转头笑笑：“你能这样想，别人不一定会，霍汀然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说着，她手又不自觉抚上池羽茉那头顺滑柔亮的长发，“之前怪我眼拙，没看出来，没想到茉茉这么机灵，那些NG的细节，你是怎么记那么清楚的？”
　　池羽茉莞尔，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没事的时候就会观察姐姐演戏。”

　　“观察我？”大明星感到好奇，也有些许讶异。
　　“对啊，姐姐的演技有口皆碑，难得有这样的见习机会，所以就多花了点时间，在旁边观摩学习。”
　　黎芙缓缓点点头，嗯了声，尔后又笑：“你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想象中是什么样子啊？”池羽茉问。

　　黎芙：“南清交代过你的背景，让我带带新人，说新人家世好，名副其实的小公主，等同于两位路总的家人，那么我便认为…”顿了顿，她看向池羽茉的双眼，“我就直说了啊。”
　　“嗯，姐姐你说。”
　　“我以为你跟其他有靠山的姑娘一样，尊贵娇气，没什么思想追求，进圈只是玩票性质，为的是混日子，求个脸熟。”

　　池羽茉掩唇，巧然一笑。

　　酒力作用或还有别的原因，说话之余，黎芙面上泛起一层酡红，她以手扇面，道了句：“不好意思，之前我对你态度不好，别往心里去。”
　　见到女神姐姐这样诚挚的一面，池羽茉有些受宠若惊，她回道：“我当然没往心里去，当时我们还很不熟悉。”

　　揭过了这页，两人像是故友重逢般，展开了话题。

　　“你有家业继承，为什么还要进圈啊？”黎芙问。
　　池羽茉放下苹果汁想了想，尔后说道：“我的生活单一，好像父母早已帮我规划好整个人生，一眼到头，让人看不出自己的追求何在，所以我想通过演员这条路，去体验不同的人生。”

　　“你喜欢演戏？”
　　“喜欢。”

　　“最喜欢哪一部分？”
　　“喜欢揣摩角色心理，构造不同情绪之间的转换。”池羽茉诚实说。
　　黎芙嘴角弯上去：“我看见你桌子上放着很多手写笔记，那是什么？”
　　池羽茉：“是每日复盘，如果当天有时间，我会将表演失误和缺陷一一列出来。”
　　黎芙拍拍她：“后生可畏。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何为复盘，只知道被骂之后回酒店哭。”
　　池羽茉嘿嘿一笑：“这是老师教我们的。”
　　“老师教也得学生有那个主观能动性去做啊，很多人口号喊得震天响，关键时刻第一个掉链子。我觉得你是年轻一辈里难得的头脑清晰的小姑娘，贼棒。”
　　池羽茉被夸得低下了头：“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怎么不好，这个圈里，人人明哲保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却能在别人受挫时刻挺身而出，关键你比我小整整六岁，自己都还是个孩子…说实在的，当时我都快感动哭了。茉茉，除了奚遥，没有人像你这样护我。”

　　说完，黎芙无声滑落一滴泪。

　　池羽茉瞧见那泪珠，一慌：“别、别这么说，或许我只是那种，清澈愚蠢的大学生。”
　　黎芙脸上还挂着泪，被她的说法一瞬逗笑，又哭又笑的样子致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许矛盾，却又淡淡渗着脆弱。她抬手，轻拭眼泪，然后一把将池羽茉拥过。

　　两个女孩抱在了一起，黎芙喉间发哽：“可以让我抱抱吗，今天一天我心里都很复杂，狗狗离开了，职场被异性欺负，但是却有个善良可爱的小朋友护着我，我现在就…很想哭一场。”
　　池羽茉双手拢住那薄薄的一片背：“嗯嗯，想哭就哭吧，我陪你。”

　　肩头传来微哽：“谢谢，谢谢你，茉茉。”

　　拥抱，是池羽茉这种渴肤症患者内心最渴望的情感表现形式，况且是与黎芙这样的女神姐姐贴贴。
　　她不由贪贴住对方温热脖颈：“不用客气哒，这是后辈应该做的。”

　　感觉到背上被人一拍，随后，黎芙对她说道：“什么后辈不后辈的，以后不许这么生疏，现在你是我妹妹。”

　　两人聊到很晚方才结束。

　　黎芙走后池羽茉倒头便睡，因次日上午没有拍摄任务，第二天晨醒后她又在床中多赖了会儿。大约九点光景，一阵急促门铃声响起，她挣扎了下，起来去开门。

　　颜菲跳了进来，压制着音量对她说道：“你还有心思睡？”
　　池羽茉揉眼，神情略有恍惚：“怎么了啊。”

　　颜菲拉她往房里走：“快看手机，你上热搜了。”
　　这下池羽茉清醒了，张嘴一句：“啊？！”

　　“你看。”颜菲递手机。

　　池羽茉抓过，扒拉词条。

　　热搜傍一，赫然在列九个大字：
　　【黎芙霍汀然片场开撕】

　　点进词条。

　　颜菲在旁边，开始针对营销号所发的视频作解释：“四十秒那里开始，说同公司新人池羽茉加入战队，与内娱三金影后一起，炮击同剧男演员，态度强硬不可一世。”说着，颜菲指画面，“你看，你们仨侧脸拍得多清晰。”

　　刚起床体温本就不高，听了这则重磅消息的池羽茉简直全身凉透，她声音微微发颤，问道：“评论怎么样？”
　　“不怎么样，对方粉丝没黎芙多，打不过，但恶评也不少，尤其……骂你的居多。”

　　是了，骂黎芙的很快会被“姐芙”们顶回去，她就那么几个粉，谁来给她控评。

　　她草草看了看底下不堪入目的恶评：
　　冒冒失失的网友：【不认识，哪来的野鸡，敢这样瞪我们汀？】
　　霍汀然的小跟班：【池羽茉，看这名字就不火，谁给她的勇气，梁静茹吗？】
　　哥哥坠吊：【现在新人都通过这种方式弯道超车吗，速给我叉走，别来沾我家，晦气！】

　　“昨天现场有代拍吗？我记得没有。”忽然，池羽茉抬脸问。
　　颜菲摇头：“都是内景，哪来的代拍。”
　　池羽茉眉头微皱，继续低头往下刷视频：“那是谁泄露出去的照片？”
　　颜菲脸上不明，依旧摇着头：“现场闲杂人员？”
　　池羽茉深吸一口气，垂下手臂：“看来是了。南清姐知道了吗？”
　　颜菲：“我也刚起床不久，她还没联系我，要不要现在问问？”

　　话音未落稳，床头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池羽茉箭步走去：“应该是南清。”
　　拿起欲划动接听，然而，她瞥见姓名显示处并非经纪人南清。

　　屏幕上，方方正正的路森二字，致使一张小脸就那样慢慢垮了下去。

　　“是路总。”颜菲眼明。

　　屏幕前的那一个两眼直愣，头轻点了点。

　　“是的，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