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雾迟》亦利

3、今宵雾迟

　　【你是我安静青春中唯一的声音，可我只是你生命中短短三秒的默片。】

　　高考结束之后，北淮一中的校园也安静不少。
　　今雾笙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见过江迟。
　　没有江迟的校园，似乎一切都变安静不少。

　　今雾笙以为在校门口偶遇那次会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江迟，她还没想到后来竟然在他离校那天又见到他。

　　周五下午第三节是自习课。
　　班主任老赵在刚打铃的时候来班里逛了一圈之后就走了。
　　老赵一走，刘瑜就偷偷和今雾笙的同桌换了位置，坐到今雾笙身边。
　　今雾笙的同桌是个男孩子，挺好说话的。

　　刘瑜无心学习。
　　自从高考结束后，刘瑜就没在学校见过江迟。
　　这让刘瑜觉得北淮最好的高中，最好的高中校园风景都变得索然无趣起来。
　　刘瑜托腮往窗外看了一眼。

　　北淮市内最大的高中足球场被烈日晒得烫出一层又一层热浪，背靠主席台的小花园每一片枝叶都被夏日艳阳晒得发亮。
　　今雾笙在做作业，她一撇头看到刘瑜还没开始动笔。

　　今雾笙用笔尖敲了敲刘瑜的课桌：“赶紧写作业吧。”
　　刘瑜还是没动笔，她忽然很羡慕今雾笙：“你就好了，不喜欢江迟，所以他走不走对你都没有影响。”
　　今雾笙：“他走不走你都得学习。”

　　“把你的学习脑分我一半吧，我现在是真没心思学习了。”刘瑜深深叹了一口气，她小小声：“我才几天没见到江迟就好想他啊，以后我可能都见不到他了，我该怎么办？”

　　虽然学校里喜欢江迟的女孩子很多很多，而刘瑜也无意隐藏她喜欢江迟的事实。
　　毕竟喜欢上江迟那样优秀的一个男孩子是太正常的事情。
　　可这到底是她的少女心事。
　　如果可以，除今雾笙之外，她并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今雾笙：“怎么会没有机会？你努努力和他考上一样的大学不就好了？”
　　一想到这儿，刘瑜更难过。
　　刘瑜愁得皱眉：“和他考一样的大学？你太高估我了。雾笙，你别忘了，他是学神欸。”

　　江迟从高一入学开始，每一次考试都能霸占年级第一。
　　连着三年，一次都没掉下来过。
　　所有人都知道，江迟已经保送国内最好的大学——北淮大学。

　　而她刘瑜，成绩一直在年段中下游飘荡着，考上北淮简直是痴人说梦。
　　刘瑜十分丧气：“我怎么可能和他一样考上北淮大学。”
　　今雾笙：“我们现在才高一，还有两年时间努力，怎么考不上？”
　　刘瑜很抗拒地摇了摇头：“不了不了，北淮大学对我而言太吃力了，我还是考低它一挡的学校吧。别把目标定那么高，到时候把自己逼出执念来。”

　　刘瑜：“话说回来，我虽然考不上北淮大学，但你能考上啊。到时候我天天去北淮找你玩儿就能见到他了。”
　　高一刚入学老赵就让他们每个人都填了目标大学和职业，那时候今雾笙就填了北淮大学。
　　今雾笙成绩好，每次月考成绩都能稳定在年段前十，以她的成绩要考上北淮大学也不是难事。

　　刘瑜很现实：“不过就是不知道两年后我还会不会喜欢他。他长得那么帅，喜欢他的女孩子那么多，应该一上大学就被别的女孩追走了吧。”

　　今雾笙握着水写笔的右手突然一顿，笔尖抵着作业纸，压出一小个凹点。
　　黑色墨迹透过纸背在第二页洇出模模糊糊的一个黑色小点。

　　“两年后等我毕业，他应该已经有女朋友了吧？”
　　刘瑜越说越难过，声音也变得闷闷的。

　　暗恋江迟的那份心情越来越沉重。
　　郁闷的，苦涩的，找不到出口的暗恋。
　　今雾笙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突然抬头看了眼窗外湛蓝的天空，心却是灰色的。

　　两年真的好漫长。
　　她好想快点长大，快点毕业，快点……见到他。

　　刘瑜趴在桌上趴了有一会儿。
　　刘瑜无意撇过小花园那儿的北淮一中雕塑。

　　视线定格。

　　刘瑜怎么也想不到她百无聊赖的一眼竟然会让她有意外惊喜。
　　刘瑜很激动地摇了摇今雾笙的手臂，她指着校雕塑让今雾笙看：“雾笙，你快看那儿！”
　　刘瑜激动的程度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让今雾笙有点儿期待学校是不是下了黄金雨。

　　今雾笙抬头，视线固定在雕塑前那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身上。

　　他染了头发。
　　即使站在阴影地带，也能看得出江迟隐隐泛着红棕光泽的短发。
　　江迟眉眼淡漠，桀骜的目光从不定格在某一个人身上，他浑身都透着凛冽气息，让人觉得他是被划定在世界舞台中央的，唯一可以无所顾忌，肆无忌惮放浪形骸的那个人。

　　刘瑜惊呼：“卧槽！他染头发了，更帅了！”
　　江迟身上那件蓝白校服已经被人写满了名字。
　　他好像又长高了一些。
　　刘瑜激动地拍打着今雾笙的小手臂。

　　扑通扑通。
　　盛夏的风隐于无声，今雾笙的世界只剩下她的心跳声和远处漫不经心的江迟。
　　刘瑜满眼星星：“雾笙，我们下去看看。”
　　今天应该是高三生返校的日子。

　　今雾笙虽然犹豫却疯狂心动刘瑜的提议：“可现在是自习课。”
　　“走啦，没关系的，陪我去嘛。”
　　那是今雾笙第一次翘课。

　　虽然只是一节自习课，她还是觉得有种背离规矩的罪恶感。
　　但这样的负罪感没有让今雾笙感到难过，反而让她产生某种隐晦的，难以言说的憋闷心情的释放。
　　这是她在喜欢江迟这件事上做的第一件最勇敢的事情。

　　她们走到小花园，江迟身边围了许多人。
　　大部分都是和江迟同年级的女孩子，少部分是男孩子。
　　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刘瑜举着手机偷拍江迟。

　　今雾笙偷偷看江迟一眼就转了回来。
　　她不敢长时间盯着江迟看，怕被他发现她在看他。

　　刘瑜举着手机拍个不停。
　　等今雾笙转过身，刘瑜又牵起今雾笙的手二话不说冲到江迟面前。
　　完全不给今雾笙说不的时间。

　　江迟看着今雾笙，某种熟悉感如翻页一般飞快从脑子里闪过去，他皱了皱眉。

　　刘瑜害羞：“学长，能不能和你合张影？”
　　江迟偏头，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不带任何情绪：“拍吧。”
　　散漫的姿态，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是又能游刃有余的在女孩子们之中游走。

　　刘瑜把手机递给今雾笙：“雾笙，帮我拍一张，拍好看点。”
　　今雾笙应了声好。
　　刘瑜和江迟站在校雕塑前拍了一张合影。
　　拍完照，刘瑜和江迟道了声谢就要回教室。

　　在刘瑜看来，她的青春能喜欢上一个这么优秀的男孩子很美好，如今还能在他毕业之前，在他离开之前和他留下一张合照。
　　足够了。

　　刘瑜和今雾笙走了没两步就听到江迟在她们身后问她们：“不签名？”
　　天然恶劣又带着点痞气的腔调。
　　刘瑜惊喜回头：“可以吗？”
　　“来。”
　　江迟漫不经心地招了招手，一脸的纨绔。

　　江迟身上的蓝白校服已经被同学们签的密密麻麻，刘瑜找了好久才终于在他的袖口找到一块儿勉强可以签名的地儿。
　　今雾笙没过去签名，她站在刘瑜身后等着。

　　江迟语气懒懒：“你不签？”
　　他没有认出她。
　　他果然忘记她了。

　　今雾笙有些失落，她极快地看江迟一眼。
　　他是游戏人间的高手，而她却是象牙塔中的乖乖女，他只是随口一句话就勾得她无限向往象牙塔之外的生活。
　　期待有朝一日能走到他的世界里，看看他眼中所能见到的四季风景。
　　鬼使神差的，今雾笙接下江迟递过来的签名笔。

　　今雾笙和刘瑜一样在江迟的校服上找了很久也没能找到下笔的地方。
　　过去好长一段时间今雾笙才终于在他校服左侧胸口位置的口袋最下方找到一块儿空白。

　　那上面写满了男生的名字，只有口袋最下边的位置还留着一点可怜的空间。
　　女孩们不敢在这个位置上写名字，所以基本都是江迟班上那些男同学写的。
　　今雾笙抓着笔犹豫了好久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像是看出来她的为难，江迟满不在乎地开口：“写吧。”
　　今雾笙看他，眼神懵懂而小心：“可以吗？”
　　“嗯。”
　　江迟扬眉，无所谓的口吻。

　　写完名字，今雾笙一抬头撞上江迟的视线。
　　他浅浅淡淡的瞳仁染上夏日最最美的日光，映出比琥珀还要清澈的光芒。
　　今雾笙怔了怔，心跳慌乱起来。

　　日头西斜，阳光打过来。
　　江迟刚染过颜色的短发被火红的日光浸染，他连头发丝都在发光。
　　耀眼的，让人无法挪开视线的光芒。

　　今雾笙像是被人下了蛊，神智已经离家出走：“学长，毕业快乐。”
　　他身上香香的。
　　江迟长睫低垂，在他眼下落下一层羽扇般的阴影。
　　他轻笑，散漫又洒脱。

　　那是今雾笙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和江迟说话，是高中时代的今雾笙最后一次见到江迟。

　　那天晚自习刘瑜偷偷给今雾笙发了一张照片，是下午刘瑜偷拍江迟的一张照片。
　　只不过照片里还有今雾笙。

　　照片上江迟站在雕塑前，他无意的一眼撇过来，正好看到刘瑜的镜头，而今雾笙背对着江迟就站在刘瑜镜头前的左侧，她神情有些忧郁，目光越过刘瑜的镜头远眺天空。
　　收到刘瑜发过来的照片，今雾笙看到窗外的火烧云已经染红半片天际。

　　今雾笙抬头望着窗外的天，终于叹了一口气。
　　高一下学期的最后一个月，日子过得无比漫长。

　　江迟毕业之后，今雾笙安静的青春连唯一的声音也消失了，她的青春越来越安静，静得每一次风起的声音都能被清清楚楚的听见。
　　可她唯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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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大学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