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雾迟》亦利

4、今宵雾迟

　　【暗恋没有出口，她是困囿其中的守望者。】

　　江迟毕业之后的两年，北淮一中再没有出过像他那样的风云人物。
　　没有像江迟一样常年霸占全年级第一的学霸，也没有长得比他更好看的男孩子出现。
　　在北淮一中，江迟始终是那个无人可以超越的神话。

　　江迟毕业之后今雾笙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见过他，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直到高二那年元旦晚会那天。
　　那天晚上元旦晚会结束之后，今雾笙和同学一起回宿舍。

　　回去的路上今雾笙偶然听到其他人在聊八卦。
　　被八卦的人正是已经考上北淮大学的江迟。

　　“我姐姐就在北淮大学念大三，听我姐说江迟一进校就被他同年级的女生还有学姐们盯上了。”
　　“他那么帅，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会这样。”
　　“他现在是北淮大学公认的校草，他们学校的论坛首页每天都会飘着要他联系方式和各种彩虹屁夸他的帖子。”
　　“你怎么知道？你姐说的？”
　　“不是，我特意查过。”

　　“这么用心？你也喜欢他？”
　　“谁不喜欢他？他那么帅。”她大大方方承认，然后又反问同学，“难道你不喜欢他？”
　　“还好吧，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和我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喜欢他干啥。他谈恋爱了吧？”
　　“谈了。上周末我和妈妈逛商场看到他了。当时他陪一个女生买衣服，应该是女朋友。”

　　呼吸一滞，今雾笙感觉胸口压着什么东西，沉重得让人喘不上气。
　　第二天就是元旦假期，坐高铁回苏海的路上今雾笙用手机浏览北淮大学的论坛。
　　就像昨天晚上那两个女生说的那样，论坛里有好多人要江迟的联系方式。

　　【算了吧，有也加不上。】
　　【姐妹们放弃吧，我试了，人根本不搭理（流泪）。】
　　【开玩笑，校草欸。每天加他的人不要太多，他能都通过？】
　　【我见过真人，巨他妈帅啊！！！】
　　【一个部门的，有联系方式，但咱怂，也不敢聊啊，哭唧唧。】
　　【姐妹能推个微信不（星星眼）？】

　　【这么帅的男孩子为什么不是我男朋友，我恨（咬牙切齿）！】
　　【见过一次，公共课，感觉都不是我们三次元的人能长出来的样子。太太太帅了，而且身上还香香的。】

　　【有没有姐妹扒一扒他用的什么牌子的洗衣液还是香水？想要个同款。】
　　【+1，坐等姐妹们给答案。】
　　【扒到了，记得踢我。】

　　帖子的高赞评论是一张江迟的照片。

　　照片里江迟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和同色系长裤，还是那一头红棕发色。
　　他个子高，长身鹤立，脸上没有表情，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漠然桀骜。

　　那一头红棕发色衬得他更白，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校草。
　　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照片是在操场拍的，看样子应该是和他一起上体育课的同学偷偷拍的。
　　今雾笙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她想起昨晚那个女生说的那句话。

　　“谈了。”

　　犹豫了再犹豫。
　　今雾笙长按图片，把江迟的照片存进相册，然后收起手机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漫无目的的发呆。

　　耳机里正好放到一首歌。

　　有些风景在那里等过多久。
　　从花开了等到花谢以后。
　　就算也曾美不胜收。
　　可知道它过时不候。
　　留下无尽荒凉的宇宙。

　　……
　　有一句话那一天欲语还休。
　　以为他会等我把爱说出口。【1】

　　今雾笙忽然明白她的少女心事到了这一刻应该结束了。
　　那天回到家，今雾笙吃过午饭就回房间睡了。

　　今雾笙整个人恹恹的，心情不太好的样子，这让父母很担心她是不是在学校受了什么委屈。
　　可是等晚上他们问今雾笙，她又说没事，只是坐车坐的有些累而已。
　　好在到晚上，今雾笙情绪已经调整过来，和早上完全是两个状态，所以父母才相信她的说辞。

　　临睡前今雾笙写了一篇日记，写完之后她把紫色的日记本藏进柜子里锁起来。
　　今雾笙刷了一会儿手机，正好刷到一个视频。

　　【说说你学生时代暗恋一个人最难过的一瞬间】
　　今雾笙飞快在评论区敲下几行字。

　　心沉甸甸的，今雾笙抓着已经息屏的手机发了很久的呆。
　　过了一会儿，今雾笙倒头就睡。
　　不开心的时候，她只想睡觉。

　　那之后日子过的飞快。
　　今雾笙很少再听到江迟的消息，偶尔几次在食堂听到别的人提起他，她也已经可以很平静的面对有关他的蛛丝马迹。

　　高三这一年繁重的课业压得每一个人都喘不过气。
　　每一天今雾笙一睁眼各种各样的试题就像一场大雪哗啦啦地飘下来，淹没他们每一个人，而每一天一闭眼，梦里也全是近在眼前的高考。
　　今雾笙已经很久没再想起江迟。

　　江迟已然从她的生活消失，也从她的一场美梦中彻底销声匿迹。
　　今雾笙不再想起江迟，不再设想会不会有朝一日她也能站在他身边，平静而轻松地和他说话。

　　暗恋一个人连偷偷喜欢都是小心翼翼的。

　　今雾笙从不敢奢求江迟那样子的天之骄子会喜欢她。
　　关于江迟的期盼，今雾笙做过最美的美梦也只是能站在他身边像个普通朋友一样说说话。

　　高考结束那一天，谢师宴之后今雾笙回到宿舍睡了整整一宿。
　　返校领毕业证的那一天，同学们互相在彼此的校服写名字。

　　今雾笙的校服上也被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但她胸口的口袋始终空着。
　　她没让任何一个人在这个位置写名字。

　　路过北淮一中的标志性雕塑，今雾笙停住，她站了一会儿后对刘瑜说：“帮我拍张照片吧。”
　　两年时间已经足够让刘瑜彻底放下江迟，她甚至已经忘了两年前她曾站在这尊雕塑前和江迟拍了一张照片。

　　今雾笙站在两年前江迟站的位置笑着拍下她高中时代的最后一张照片。
　　那个人惊艳了她的整个少女时代，却注定不会属于她。

　　离校前，刘瑜抱着今雾笙哭了好久。
　　刘瑜：“雾笙，我好舍不得你啊。”
　　高中三年她们一直同班，哪怕是分科之后还是同班。
　　今雾笙也抱着她：“我也舍不得你。”
　　刘瑜的成绩在高三进步不少，但还是够不上北淮大学的分数线。

　　高考结束后的暑假初刘瑜和今雾笙约好出去旅游。
　　北淮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是在今雾笙和刘瑜看到日出金山的那天寄到家里的。
　　那天之后她们还去了很多地方旅游。

　　九月中旬，今雾笙拖着行李箱到北淮大学报到。
　　白天报到，晚上就是班会。
　　北淮大学教学楼多到离谱，今雾笙和舍友周茜茜找了二十分钟，问了三四个学姐才找到他们晚上开班会的班级。
　　班会没有什么特别，就是同学之间互相介绍认识一下，填一些个人信息表，然后选一下班干部。

　　新生军训是在他们报道之后的第三天开始的。
　　训期总共十五天。
　　军训结束之后直接放国庆七天长假。

　　军训虽然枯燥无趣，但偶尔教官们也会给他们找些娱乐项目。
　　比如拉歌。

　　军训的第五个晚上，所有方阵坐在操场的草地上拉歌。
　　一开始还只是方阵和方阵之间简单拉歌，后来不知道从谁开始起的头，慢慢成了方阵和方阵之间的个人才艺比拼。
　　有人唱歌，有人吹口琴，也有人跳流行舞。
　　轮番表演才艺过了两轮，今雾笙在这个方阵已经出不了有才艺的人。

　　对面方阵挑衅：“这么快就没人了？”
　　“吁，你们太菜了！”
　　这时教官发话了：“同学们，他们都骑你们脸上了，你们还能忍？我反正忍不了。”
　　今雾笙在的方阵铿锵有力：“不！能！忍！”

　　“那怎么办？”
　　“上！”

　　今雾笙满心期待地环视周围，想着下一个上去的人会是谁。
　　没想到后背突然被人推了一下，她直接被推出方阵，站到空地上。
　　周茜茜大声：“报告教官，雾笙会跳古典舞！”

　　“哇呜。”

　　各个方阵的惊呼声如浪潮荡开，一浪接一浪。
　　教官惊喜：“噢？古典舞？这么厉害。”

　　当事人今雾笙一脸状况外地看着周茜茜。
　　她本来是看热闹的人，现在突然成了被看热闹的。
　　天知道今雾笙现在有多想回到方阵当她的透明人，可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是真挪不开步子，无处可逃。

　　今雾笙用眼神求助周茜茜。
　　周茜茜完全不懂今雾笙的求助，她笑着给今雾笙加油打气：“加油上！雾笙，你可以的！”
　　方阵里的每一个同学也都开始给今雾笙打气加油：“今雾笙，今雾笙，今雾笙！”

　　今雾笙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她的名字会被人喊成口号。
　　现在这个情况，她不行也得上。
　　同学们越喊越来劲儿：“今雾笙！今雾笙！今雾笙！”

　　坦白说，今雾笙小时候虽然学过一阵子古典舞，但是上高中之后就很少碰了。她自己都不确定她基本功还在不在，会不会跳成笑话，当众出糗。
　　众目睽睽之下，今雾笙也没机会打退堂鼓，只能硬着头皮上。

　　条件简陋，今雾笙随手在方阵里捡了一把折扇，她也不知道是谁的：“这是谁的扇子？我借用一下。”
　　方阵里某个女生：“用吧用吧，加油！”

　　没有配乐，今雾笙穿着宽宽松松的军训服现场跳了一段剑舞。

　　其实一开始今雾笙看到折扇的时候，她原打算跳一小段扇子舞，但是当她把折扇拿在手里，她又临时改了主意跳以折扇代剑跳了一段剑舞。
　　所幸今雾笙小时候学扇子舞的时候有事没事就爱转扇子玩儿，手上的肌肉记忆还很清晰，所以这把折扇在她手里还算听话。

　　今雾笙手握折扇快速地转了一圈，动作类似挽剑花，干净利落又帅气。
　　她活像从书里走出来的仗剑天涯的侠女，一段连续后空后翻横剑回首，整套动作飘逸灵动。
　　在场的同学和教官们看得一愣一愣的。
　　很快，各个方阵爆发超级热烈的掌声。

　　“卧槽，卧槽，卧槽。”
　　“她是不是上少林寺学过武啊？！”
　　“这谁啊？她好帅啊！我现在马上就要她的联系方式！”
　　“啊啊啊，我要把她代入我看的每一本侠女小说！”

　　一段剑舞被今雾笙跳得既有力量感又有飘逸的柔美感。
　　一支舞跳到最后，今雾笙随意扎的单侧麻花辫早就散了。
　　她一头飘逸长发随意搭在两侧肩上，雪白的脸上热得粉扑扑的，犹如一颗水灵粉嫩的水蜜桃。
　　周围哨声此起彼伏，今雾笙有些难为情地躲回方阵。

　　他们方阵的教官这会儿终于开始趾高气昂起来：“还有谁敢上来比比！”

　　周茜茜激动地拽着今雾笙手臂晃了又晃：“雾笙，你也太厉害了吧！你不说你很久没跳了？怎么还跳的这么好？！还好我让你上去了，我们总算扳回一局。”
　　今雾笙：“没有，其实很多动作已经生疏了，跳的不太好。”
　　她摸了摸身上，没找到多余的发圈。

　　今雾笙的目光扫过草地，企图找到丢失的发圈，可惜无果。
　　目光往回收的时候，今雾笙才注意到草地外圈也围了许多学长和学姐。
　　他们好像都在观赏她刚才那一段剑舞。

　　恍惚的一眼，今雾笙似乎在人海中看到了那个散漫洒脱的江迟。
　　周围人好像在和他说着什么，可他始终一副不关心，也不是很想搭理的样子。

　　很快，江迟消失不见。
　　今雾笙很难不怀疑那只是她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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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前排提醒：雾笙和江迟都是彼此初恋
【1】《过时不候》——缩肥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