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人效应［水仙］》江知拙

40、独自承担风险的陈初

　　几乎这句话刚通过耳膜传递到他的大脑，秦一就凭借本能做出了一个反应——这个人和他是一类人。

　　“你是小迟？还是……和我一样。”秦一问他，“你这是穿越时空？”

　　“我是小迟。”陈初头一次和秦一不隔着纸条交流，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新奇激动。

　　“算是穿越时空？”陈初说，“秦一，好久不见。”

　　在秦一消失之后，陈初有很长一段时间变得消沉，他觉得自己又一次被抛弃，也觉得自己什么东西都留不住，即使柳睢成了他的好朋友，他也依然会一个人偷偷躲起来想念秦一。

　　所以来见秦一之前，他以为见面时他会哭，会倾诉，他知道系统模拟的世界是假的，所以他每次都很冷静。

　　但是真正见到秦一之后，陈初发现他同样没有这种忐忑的情感。

　　说出好久不见的时候，陈初只觉得如释重负。

　　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到了秦一，也让秦一看到了他长大的样子，这算是各种意义上的一种圆满的闭环。

　　而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打破这个闭环，把所有的人从循环里解救出来。

　　秦不迟仔仔细细的盯着他们两个人，尤其是困在秦不迟身体里的秦一，他不肯放过听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我知道你在经历循环。”陈初走到他身边，在他旁边落座，“我在做一件事，我想让所有人摆脱这些控制，把这个循环结束。”

　　秦一愣了，半晌才回复，是一声疑问：“所有人？”

　　“是的，所有人，包括你。”

　　“那你需要做什么？”秦一追问，“你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仍旧保持着前几次轮回里那样，对秦不迟的行为永远保持肯定，所以他不会问也不会怀疑陈初会不会失败。

　　他只会关心他的孩子要付出什么庞大的代价。

　　“付出一点时间，还有一点精力。”陈初轻描淡写的回复，然后继续说，“还需要你的帮助。”

　　他肯定是避重就轻了，这点秦一可以肯定，所以他问陈初：“孩子，一定要做这件事吗？”

　　这话由秦一借着幼年的秦不迟的外貌和声音说出这些实在是违和。

　　但是陈初却突然觉得眼中酸涩，久别重逢的人让他欣喜，而久别重逢的关心却能击垮他建立起的冷静的防线。

　　这段时间的疲惫好像都有了一个倾诉的地方，他想说很多事情，就像幼时受委屈回到家的孩子，但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这些情绪，不让它们外放。

　　然后他说：“一定要做。”

　　陈初说的异常坚定，秦一能看到他势在必得的决心。

　　“好。”秦一不阻止他，“需要我怎么帮你。”

　　没有质疑，没有阻拦，只有关心。

　　“先和我说说你经历的这些循环吧。”陈初坐在那，神情很认真，“除了卫阿姨和赵院长，你应该很少有人能说这些。”

　　没想到陈初连这些都知道，秦一突然有一种吾儿初长成的感觉。

　　他开始给陈初讲他经历的这些循环，还有他所想到的在设定之外能够完成的一些不被掌控的行为。

　　陈初是个很好的听众，他们看不到的秦不迟也是。

　　“在这个世界给的大体设定之外，我每每经历一次新的循环，能够做的脱离控制的行为就会越多。”秦一尽可能的把自己知道的经验告诉陈初。

　　他还提出了一个猜测：“我想过，如果我循环的次数足够多，也许我就能彻底摆脱这个世界，就像觉醒NPC一样，我可能本身就是一个变数，也可能这世界还有很多和我一样的人。”

　　他只能待在孤儿院，所以他后面的猜测，于他自己而言，是并没有什么足够有决断行的证据来证明的，与其说是猜测，不如说是支撑他的一点动力。

　　但是陈初肯定了他：“这点你说的没错，我虽然不能确定这个世界上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和你一样，但你确实是一个变数。”

　　一个来着这个世界而呼救。

　　“那看来我能帮到你一点东西。”秦一带着笑说，“那就好。”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关于这个世界本质的真相。”陈初说，“但是你猜测的方向并不错，所以我需要你尽可能的把这些透露给卫医生和赵院长，至于小迟，暂时还是不要了。”

　　陈初在系统模拟的世界里尝试过让秦不迟提前接触真相，但是结果显然是失败的。

　　这一次在现实里施展计划，他想尽可能让秦不迟活的轻松一点。

　　毕竟秦一自己心里把自己当作秦不迟的守护者，以及秦不迟的父母，对他来说是不是设定已经不重要的，眼下他就是爱护着秦不迟。

　　所以秦一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这个条件。

　　两个人就这个计划达成了共识，只有秦不迟越来越心疼什么都自己扛下的陈初。

　　他听到陈初在空间里和09说自己现在是不择手段，09对此表示认可和欣赏。

　　但是秦不迟觉得，陈初还是把一切都自己扛了下来。

　　之后最让秦不迟意想不到的是，陈初和沈霖时其实是旧相识，沈霖时的工作室来找秦不迟合作，也是陈初计划里的一环。

　　无论是颁奖典礼，还是后面沈霖时和秦不迟合作的事情，都是陈初的手笔，那张参赛的照片是陈初拜托当时一队的人送去的，沈霖时与他相识也是陈初促成的。

　　他看到陈初和沈霖时还有沈霖时的那个严厉的经纪人一起商讨合作。

　　才知道这个时空线上，原本沈霖时最后的结局走向和现在应该是一样的，一路走来虽然有磕碰，但是经纪人聪明，会规划，有手腕，加上沈霖时虽然活泼的有点憨，但是脑子不差，也肯努力，结局是双赢的局面。

　　而01掌控这个世界以后，沈霖时走上了一条黯淡到退圈的星途。

　　至于为什么知道原定结局——因为经纪人闻休和秦一一样，是个变数，他经历了被01掌控这条时空线之前，后面一直被困在这个循环里。

　　不断的被既定的轨道碾压他对专业能力的自我认同。

　　“我可以让你脱离它的掌控，只要你参与这个计划。”

　　走投无路的时候有点希望就会抓住，更何况是不断被摧残自信的闻休，他几乎没有思考就同意了陈初的计划。

　　沈霖时不是个傻子，而且他听闻休的话，所以几个人一拍即合，就有了后面的合作。

　　闻休对于陈初来说就是意外之喜。

　　和系统模拟空间不一样的地方就是，现实不是数据，总有意外会发生，虽然09模拟了01的设定，但是没有能量波动的时候，它也不知道哪里会有变数。

　　他们让秦不迟暴露出来，借此逼迫01出手，然后由09检测这些能量波动，锁定位置。

　　雨林的范围很大，所以陈初想办法让阿诺也参与进来。

　　这是一场逼迫01不得不出现的巨大的网，而秦不迟几乎被排除在计划之外，变成了坐收渔翁之利的那个人。

　　陈初说秦不迟是计划里的一环，但是他分明将秦不迟纳入了自己的保护圈里，即使后面陈初想用他诱使01出来，他还是将09给他的那个手链交给了秦不迟。

　　然后自己承担风险。

　　除了他，世界上还有谁能为秦不迟做到这一步呢？

　　之后的幻境就是他和秦不迟之间的事情，原本他以为幻境还会继续，但是画面突然一转，他来到了一个只有09的空间。

　　白色的显示屏。

　　“09？”秦不迟出声，“是你吗？”

　　“是我。”09的机械音响起，这次是对着他说的。

　　“之前的幻境，是你做的？但是我当时不是在01旁边吗？”秦不迟心中大致有了猜测，但他还是问出来确定了一下，“陈初在哪？”

　　“一开始不是我的手笔，我在中间开始替换的，毕竟不能被01察觉出来，幸好我换的及时，不然陈初可能在你这里就遭人嫌喽。”

　　09开了个玩笑，然后继续解释：“就是你们所说将计就计，一会儿我投放的假秦不迟那边幻境一结束，我就让你们调换一下，至于陈初，他已经出发了，估计一会儿你离开这就能见到他了。”

　　“所以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

　　“当然。”09说，“我可不是01那样满数据库骗人把戏的系统，我选定合作伙伴，向来是有商有量的。”

　　“那你打算怎么样对付01，接下来我要怎么帮你们？”秦不迟有些紧张，一种事情即将到结尾的紧张感。

　　“你应该看出来了，虽然陈初嘴上说着你是计划里的关键，但其实你几乎被排除在计划外，仅有的一点风险也被他给你隔绝了，我不是傻子，陈初护你护的这么明目张胆，我现在都怀疑，他模拟这么多，全是在考虑怎么规避你会受到的风险。”

　　秦不迟一时语塞，因为09说的确实是事实。

　　他这个第三人，脱离局面之后看的明明白白，即使告诉每一个人要引导秦不迟，但是陈初根本不打算让他参与计划。

　　他只是最大限度保证秦不迟的安全，所谓的引导，也不过是为了避免秦不迟在计划失败这个万分之一的可能下，也能脱离01的控制活下来。

　　“你也不要有压力。”见他这副不知说些什么的模样，09觉得身上的电流都窜起来了，很快又说，“不过接下来确实需要你做点事情。”

　　“什么事情？”秦不迟忙问，“我需要怎么做？”

　　倒也不是什么严重的大事……09默默吞下这句话。

　　“一会儿和01的接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