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岸迷迭》邬锡

21、021

　　“同意。”
　　这是安璇见到聂遥说的第一句话，紧接着安璇给了好友一个大大的拥抱。

　　聂遥开车来接的她，本来想给安璇订个酒店，奈何这位大小姐非要跟她住在一块。

　　“你怎么，就同意了呢？”聂遥好奇地问道

　　“他年龄比你小，不会有那么多弯弯道道，也不会出现像张钧那样的情况。”

　　这是安璇的回答。

　　聂遥把车停好在地下车库，深呼了一口气，“安璇，关于我和张钧的事情，我向你隐瞒了一部分内容。”

　　聂遥将安璇拉进房间，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娓娓道来。

　　听完聂遥的描述，安璇神情诡异地盯着她，聂遥忙说，“安璇，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只是怕你觉得我......”

　　“不是聂遥，你！我原本以为你是当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但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安璇打断她的话，握住她的手，“我支持！看到你这么理智，我真的是太放心了。”
　　“但是这种事情，你以后都要告诉我，可以吗！”

　　聂遥微怔，点点头，又问：“那你不会觉得我，很虚伪吗？”

　　“不会！”
　　安璇看着聂遥又说了一遍：“不会。”

　　聂遥笑了笑，终于放下心来。

　　“不要道德感太强了，聂遥，你做的事情也只是因为你当初在你们两个人身上看不到希望了，不过，大部分人确实都以为你被张钧抛弃了......”

　　“我不在乎，我得到我想要的了。”

　　“好，这样也好。那......你现在和白祁然的事情，你怎么打算的呢？”

　　“过完年，搬出去住。”聂遥看向安璇，眼神坚定。

　　安璇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

　　二月底，聂遥正式从析镇返回S市。

　　在飞机上，聂遥把无线网关闭后打开和白祁然的聊天记录。
　　还停留在过年时他给她发了一个新年祝福，而她给他发了一个红包。

　　她往上翻找，他们的聊天记录不多，一下子就能看到最开头的内容，快速浏览了一遍后她把屏幕关闭，看向窗外，一如既往的白云。

　　她托安璇联系了一家旧城区的房子，一室一厅，屋内有些破旧但好在交通便利，离公司大概三十分钟路程。

　　大概一周之前聂遥已经告知白琮恩她欲离职的消息，只说自己实习转正过完年后工作量较大，无法兼顾这边的工作，男人表示理解，并说自己会提前找好接替她的人的。

　　然后那位男人与聂遥交流了一些关于白祁然的事情，并表示自己不能陪伴他很愧疚。
　　还是爱他的吧......聂遥心里默默地想着，或许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身为父亲的他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才表现为那般急促。

　　最后，便是要去那里收拾自己的东西，以及......和白祁然告别。
　　不过他现在应该已经上学了，毕竟是高三生了，只有百来天便是高考。
　　聂遥自嘲地笑了笑，两人真是有“代沟”呀，她觉得自己的活力比起高中来说，还是少太多了。

　　刚下飞机，她先去看了预先看好的房子，聂遥很满意，价格不昂贵对她来说是最大的优势。

　　紧接着她便来到白家收拾行李，再搬运到新房子，来来回回，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差不多结束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

　　聂遥舒展了一下身体，歪了下头盯着时钟。
　　好吧，给那个小子再做一碗面。

　　白祁然回来的时候，家里面是久违的温暖。
　　聂遥正好将自己做好的番茄鸡蛋面端出来，招呼他：“小然，我给你煮了面条，你收拾一下过来尝尝。”

　　少年缓慢地将自己的书包放在柜台上，显然对她的行为有些不解，但看向那碗面条时，他的眼神又温柔了起来。
　　他走过去，坐到桌前，看着聂遥往来厨房忙碌的身影，“谢谢你，姐姐。”

　　“别客气，快吃吧。”
　　聂遥拉开椅子，坐到他对面，看着少年，他吃饭并不粗鲁，不急不慢，看起来更像是享受美食，虽然聂遥并不觉得自己的区区一碗面有什么好品味的。

　　她一手撑着腮，一手放在餐桌上，突然出声：“小然，我明天就走了。”

　　他吃饭的动作一滞，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为什么，姐姐你不是之前答应过我吗？”

　　“你不知道吗，你爸爸没有和你说呀？”她语气依然柔和，听到白祁然心里，却是极为难过。

　　“他没有跟我说。”少年的声音陡然冷漠起来，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无力，“为什么，为什么又要抛弃我呢？”

　　他一端的手紧紧握住，眼中竟蓄了一丝泪。

　　“抛弃？”聂遥低声重复了一句，忽然笑了起来，“我没有说要抛弃你呀。”
　　“如果我继续住在这里，我才是，放弃你。”聂遥盯着少年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

　　“......姐姐？”

　　聂遥双手交叠置于桌前，语气倒有些玩笑，“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我确实对你感情不清不楚的，这样吧，我搬出去住，你高考完，如果......如果有缘分的话，我们再看看？”

　　“你觉得怎么样？”

　　少年捏紧的手松开，但并没有说话，他看着聂遥，似乎想要判断她的这一番话是真是假。

　　半响，他出声：“真的吗？”

　　“真的，不骗你。”

　　“我知道了。”少年如是说。

　　聂遥看着他继续吃着面，但动作却比之前缓慢了不少，她想，自己究竟是在骗他还是在骗自己......

　　那个晚上，两人都辗转反侧。

　　*

　　搬走的时候很顺利，这个家本来就只有两个人。

　　聂遥离开的时候突然想要去一趟少年的房间，然而在靠近之时，她的脑海里蓦地闪过她睡在他房间的情形。

　　那个晚上，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的。

　　聂遥沉默地站了会，手缓缓从门把手上放了下来。

　　她笑，原来自己那么久之前就陷入了吗......

　　聂遥闭上眼睛，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从白家搬家后，她的日子过得很规律，她不是喜欢热闹的人，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便足矣。

　　时常她会漫步在S市的各个不起眼的角落，感受着这个城市最原始的呼吸和脉搏，她尽量去记住每株花、每株草，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会多久离去，也许是一年，两年，十年，也许就是明天。

　　工作是很辛劳的，大量繁忙的工作压弯了青年人对美好生活的渴望，聂遥觉得数月之前那个对生活充满期望的女孩已经消失不见，她很疲倦，她有时候也觉得生活的色彩是斑斓的，但更多时候，她觉得它像白色，像灰色，是朦胧而又迷茫的。

　　直至六月。

　　那天正好是周六，聂遥躺在床上，假寐着，神经有些麻木。
　　这些日子，一百来天吧，白祁然并没有联系她，她也未曾打听过白家的事情，曾经的那些日子像一阵风，烟消云散，迷失在被推着往前的现实中，她来不及去回想，也不敢去深入琢磨。

　　她想，囧途要结束了，少年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多美好呀。
　　真好，真幸福。
　　一行清泪从她眼中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