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岸迷迭》邬锡

22、022

　　聂遥想过考完他会来找她，但没有想到，八号当天晚上他就来了。

　　聂遥开门的时候见到他还恍惚了好一阵子。
　　高了，瘦了，眼睛更亮了。

　　他抱住了她。
　　他们俩之间，最多的就是拥抱。

　　“小然......”聂遥脱离少年的桎梏，依然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里？”

　　“对不起姐姐，我托赵姨问了你朋友。”

　　“......安璇？”聂遥眨了眨眼，安璇确实是支持她和白祁然的......

　　“姐姐。”少年双手握住聂遥的肩，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微微颤抖，“姐姐，你之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聂遥无意识舔了舔嘴唇，没想到她竟然被一个比她小好几岁的人问得心跳加快，她咬了一下舌头，告诉自己头脑清醒一点。

　　她应该说什么呢？
　　同意还是不同意？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任性的资本。

　　但是，她确实是一个自私的人。

　　聂遥笑了笑，“可以呀。”

　　在看见他之前，她的想法都是，自己不应该再和白祁然扯上关系了，他们之间有未来的可能性很小很小，他的父亲，在最后与她聊天的时候，也给予了她一定的暗示，这一切的一切，聂遥都清楚地明白。

　　可是为什么呢？
　　在见到他之后，一切想法都改变了呢？

　　或许她真的是一个自私的人吧，她不在乎了，不在乎那可笑的未来，只要这一刻，这个少年在她身边，她便是如此的幸福，她要给她白色的、灰色的生活增添一抹亮色。

　　聂遥摸了摸少年的脸，在他意外而又震惊的情绪下，她踮起脚吻住了他。

　　很轻很温柔的一个吻，转瞬即逝。

　　在她的唇离开的那一瞬间，少年却紧靠住她，又便迅速吻了过来，他的吻很炙热，还有一股，很好闻的薄荷香味。
　　聂遥感觉自己的内心被撞了个满怀。

　　“小然......”她的声音淹没在呜咽中。

　　过了半响，聂遥忽略少年通红的耳朵，拉着他坐到沙发上，她的表情极为认真：“虽然我不抱期望，但我还是想问问，你觉得我们如果在一起，又能走多远呢？”

　　聂遥知道这个问题很尖锐，更何况是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但她还是问了，赤裸裸地问了。

　　白祁然一愣，沉默了会，暧昧的气息似乎顿时被一把利剑插入破除得无影无踪，接着，他看着聂遥，看着她的眼睛，说：“如果我有未来，就会有你。”

　　“你会有未来的。”聂遥如是说。

　　“所以，姐姐，你也会在我的未来里的。”

　　聂遥不说话了，她把头靠在少年的肩膀上，贪婪地吸吮着他身上的味道，是清香的。

　　虽然说两人确定了关系，但从高考结束到高考成绩出来的这一个月里，聂遥和白祁然并没有接触多少，因为聂遥很忙，特别忙，在公司连着几个项目的培训下，她的能力有了显著进步，白祁然则是被他的父亲喊到公司进行学习，他没有拒绝，同时也知道这背后的含义。

　　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他邀请聂遥去他家。

　　他家，白家？

　　所以你爸爸和你继母是怎么回事呢？聂遥还是问出了这个疑问。

　　他的母亲患癌后，贺婉云找父亲表述心意时被母亲听到，加重了母亲的病情，以至于母亲最后走得并不安详。

　　而父亲，他在母亲死后一度过度酗酒，有一天夜晚贺婉云去找他时，正好看见了正在过马路的父亲，一辆黑色的小汽车突然出现，在父亲恍惚中，贺婉云救了父亲，而她却被那辆汽车撞倒。

　　于是父亲最后娶了她。

　　这是白祁然给出的版本，聂遥听得心酸，于是她答应他一起去白家。

　　过程很正常，尽管她离职的时候白琮恩确实暗示过她，但当这一幕真正发生的时候，他并没有表述反对意见，只是一如既往地在学习方面苛责白祁然，而贺婉云则是一个很温婉的女人，她对聂遥的到来表示十分热情，让聂遥一时不知如何看待白家这复杂的关系。

　　好在，成年人表面上总是花团景簇。

　　一顿饭吃得也是风平浪静。

　　没有多少纠结，白祁然填的S市某高校的经管类专业，填志愿那天蔡璀冉给他打电话问他填的哪里，他说了后蔡璀冉沉默了会，才说自己打算出国了。

　　白祁然向她道喜。

　　然后，女孩说自己和赵斯帆分手了，是真的分手了，不过分手后竟然发现自己也有点喜欢他，真是奇怪，说着说着，女孩声音有些哽咽。

　　或许是有缘无份，白祁然最终说。

　　那你和那个姐姐呢？
　　蔡璀冉问道。

　　蔡璀冉凭借自己敏锐的洞察力，观察到了这一切。

　　佳偶天成。
　　白祁然回答道。

　　女孩笑了，在电话那头笑得极为开心，她说，想不到有一天能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词汇，好吧，那就祝你幸福，请你一定要“佳偶天成”。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会吗？
　　其实他是有些迷茫的，而最主要的迷茫，其实来源于聂遥，聂遥显然只是把这件事当做一场美梦，想到此，白祁然苦笑了下。

　　但他们依然度过了一些可贵的，幸福的四个月。

　　十月份，聂遥被上司约谈，上司告诉她，不久后有公司有一个晋升机会，但要去总部，也就是京都。

　　聂遥点点头，说自己要再考虑一下。

　　之后，她便告诉了安璇这件事情。

　　“遥遥，你打算选前途？”安璇试探地问着，其实她觉得白祁然那小孩挺不错的，但对于聂遥来说，她自主性很强，真不知道这位好友会怎么选择。

　　聂遥笑了笑，说：“京都，好远的地方，在那里也没有一个知心朋友，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得习惯，住得习惯。”

　　安璇点点头：“对呀宝贝，你去那里了我怎么办呀？”

　　“但是，机会难得呀，安璇，你不觉得，我们要得到一些东西，就注定要失去一些东西吗？”聂遥看着安璇，眼中即是痛苦，又是希望。

　　她的美梦，终于要碎了吗？

　　安璇不忍看好友的眼神，她知道她这些日子的幸福，她常常不自主的笑意，可她也知道她的追求，最终，安璇叹了口气：“遥遥，无论你怎么选，我都会支持你的，如果你决定去京都了，我就有时间飞去找你！”

　　“大小姐你真是......”聂遥抿嘴一笑抱住了她，真是会令人感动的朋友。

　　要去京都的前三天，聂遥跟白祁然说了这件事。

　　少年生气了，显而易见，他红着眼问她：“姐姐，你是不是从来不把我考虑在你的未来里面？你难道一直把我当做小孩吗，你都不愿意和我商量一下吗，你就这么肯定我会离开你，会放弃这段感情吗？”

　　聂遥被说问得哑口无言，她确实没有把他放进未来，因为他只是她的一场梦，梦怎么能与现实混为一谈呢？

　　白祁然猛地上前咬住聂遥的唇，他第一次那么凶，那么用劲，似乎想让聂遥感受到他的感情，他的爱意，聂遥刚开始的时候没有回应，但后面慢慢地，也主动起来，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到嘴唇，最终落到白祁然的口中。

　　“姐姐，你是爱我的，可是你为什么还是能舍弃我？”白祁然问她，声声入耳。

　　“小然。”聂遥摸着少年的头发，她露出温柔而眷恋的表情，“可是，爱太短暂了，而我是鸟，注定会离你远去，对不起，对不起小然。”

　　聂遥看着这个少年哭泣，她很难过，真的。

　　忽然，他看向她，说：“那我们异地恋，好吗姐姐？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分手呢？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聂遥闭了眼，然后睁开：“小然，我不想耽误你，你才十九岁，你的人生会很好，没有我会更好的。”

　　“如果你去京都的话，我会退学重新高考的，我会去京都。”
　　少年一字一句，震耳欲聋。

　　聂遥震惊了，她万万没有想到白祁然竟然如此执着，从来没有人为她做到这个地方，即使是口头上，也不会说出来，因为在聂遥的认知里，所有人都告诉她，前途比爱情更重要，但是今天，这个少年，竟然愿意为了她重新高考，这是她始料未及的，或许，她真正低估了少年的决心。

　　聂遥沉默了会，她感受着自己的心脏砰砰地跳动，她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也不是一个自信的人，甚至在爱情里面都谈不上真诚，白祁然的这一番话并不在聂遥的假设中，因为如果是她，她只会选择可以握住的人生。

　　聂遥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狭隘，原来真正的爱是这样的啊......

　　好吧，既然这样，那就赌一赌。

　　最终，她看着少年的眼睛，说：“我对你的爱，真的比不上你对我的。但是，属于我爱情的那一部分，已经全部被你占满了，所以，我以后也可能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我爱你，白祁然，我的爱可以很轻，也可以很重，但最重要的是，我改变想法了，或许我也应该勇敢一下，毕竟我也只是一个二十三岁的青年，怎么能这么容易放弃呢？”

　　“我真的很自私，真的，小然，谢谢你坚定地选择我。”

　　白祁然上前抱住聂遥，声音哽咽：“真的吗，姐姐，永远和我在一起吧。”

　　“不要和我分开。”

　　“好。”聂遥回抱住他，“不会分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