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娱乐圈）》因为雪

10、竟然被告

　　第三天，王勤去了机场，陶蓁蓁就得一个人当助理了。
　　十一月的横城已经有了寒意，不巧，这天正好是外景下水的重头戏。剧情是金以萱被反派绑架，陈旭东追踪到了码头前的废旧仓库，找到了金以萱。两个人一路跑到码头，不料金以萱被反派的手枪瞄准，陈旭东替她挡了一枪，掉进海里，金以萱对着消失的身影大哭。
　　然而，金以萱哭不出来，陈旭东就得一遍又一遍地跳海。跳到第七次，他从海里爬上来的时候已经浑身发抖了。
　　“休息半小时。”导演看他体力不支，忍不住发话了。
　　剧组准备了驱寒的姜汤，陶蓁蓁赶紧用保温杯装上端给陈旭东，用毛巾一遍编给他擦水。
　　陈旭东接过保温杯来不及试温就赶紧一饮而尽，喝完他脸色终于好些。
　　“这水不烫。”
　　陶蓁蓁以为是陈旭东嫌冷，赶紧说再去换一杯。
　　“不用了。以前小王给我端的姜汤，倒进去有多烫，倒出来就有多烫。你端的，不烫，挺好的。”
　　她这才听懂陈旭东的意思，笑着说，“王哥说，那个保温杯的效果很好。剧组准备的姜汤是烧开的，我怕烫到所以特地用另外一个杯子晾了一会儿，再倒进来的。”
　　“有心了。”

　　拍摄现场不让拍，但是也有大胆的粉丝会在陈旭东上下班的路上等着。也许是因为以前的经历，陈旭东已经不收礼物不收信了。粉丝跑到剧组来，他也不好赶人，又担心粉丝的安全，跟剧组沟通后在上下班的那一小段路放了塑料椅子和遮雨棚，让粉丝能在短短那几步路上稍微看到他。只有一条要求：禁止拍摄和剧情有关的路透。
　　陶蓁蓁想起王勤临走前的叮嘱，只要在片场都会戴上口罩，除了那天当了一会儿的光替之外。没想到粉丝更厉害，她才来没几天就被认出是新的助理，又被强行塞了信件。
　　陶蓁蓁问陈旭东怎么处理，陈旭东直接说你看着办吧。
　　她进公司前追青屿的时候就听说过陈旭东的这段往事，但是又怕浪费了粉丝的心意，于是经过陈旭东同意，她每天晚上会拆开信，帮陈旭东看过内容，确认没问题的再转交给陈旭东。
　　不知不觉，一个月就快过完了。按照目前的进度，再有两周就能杀青。金以萱可能也终于意识到不能摆烂，终于进入了状态。林导已经对这部片子不抱希望，他只想赶紧拍完，凑合的都喊过。
　　杀青那天，陶蓁蓁可开心了，她的助理生涯即将结束，之后再来片场，她就会是演员陶蓁蓁了。她已经打听过了，三个月后《拭尘记》就要开机，这应该就会成为她的出道作吧。
　　于淼淼一通电话把她拉回了现实：“明天回京城，你直接到公司来收传票。”
　　“什么船票？淼淼姐，你要派我出海吗？”
　　“法院的传票，你被告了，和闻澜一起。”

　　奚不凡听到这里，觉察出了不对劲：“你被告了？合约纠纷？”
　　“嗯。”
　　演员的合约纠纷经常是圈内的话题。无他，但凡案件公开，片酬收入都会被公布出来。有的演员红了就会想办法解约，想要减少公司抽成，更多的落入自己口袋。有的是公司强迫接自己不喜欢的戏和工作，过劳但钱少。
　　“是之前直播的公司。”

　　陶蓁蓁以前直播的平台是明星传媒旗下的一点播。明星传媒有经纪业务，在起诉书里宣称陶蓁蓁违反了离职后两年内不能从事演艺活动的竞业协议。
　　她是去年一月份离开的一直播，去年十月到了闻澜，今年二月才和闻澜签了演员的合同，算算时间确实没到两年。
　　陶蓁蓁拿起那张传票看了好几遍，早就慌了：“怎么办？淼淼姐，我不是故意隐瞒的，我真不知道他们在合同里有写这一条。”
　　“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用，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两个月后去出庭吧，我也得和你一起站在被告席呢。”
　　“不然我去求求他们协调撤诉？”
　　”他们既然敢告，想必是有了证据。你求也没用，对于这种平台来说，违约金更重要。“
　　“那这就只能打官司了吧？”
　　“目前不知道他们手里有哪些证据，我会找法务部了解情况。”于淼淼紧紧盯着陶蓁蓁，皮笑肉不笑地说，“年底了，你这也算送给公司一份特别的新年礼物呢。”
　　陶蓁蓁走出闻澜大楼，就像被霜打过的茄子，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她的演员路还没开始就折戟了啊？如果只是自己被告也就算了，现在闻澜还被拖下水成了连带被告，她怎么对得起给她机会的于淼淼？一点播请求的违约金是500万，她现在连50万都凑不出来，一部戏都没演，片酬也抵不上债。闻澜会为她掏这笔钱吗？她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冷风拼命往脖子里钻，陶蓁蓁此时的脑子就像被冻住了，想不出任何办法。

　　等待开庭的两个月里，陶蓁蓁每天都惴惴不安。《拭尘记》的开机时间一天天临近，从开机时间到演员表的小道消息满天飞，没有一条和她相关。该不会演不了了吧？也是，公司都被连累成了被告，她也没啥脸面再去见人，最坏的结局就是闻澜也不要她，她还得赔偿500万的违约金。

　　两个月后的开庭日正好是小年，大街上都喜气洋洋，路灯已经挂上了大红灯笼，卖年货的店铺里人潮涌动，放假的学生们在街头巷尾成群出没，大家都沉浸在年味将近的团圆气氛里。
　　陶蓁蓁在去法院的路上，却觉得冷冷清清。她今年还是一个人过年，现在去当被告。
　　9点半，法院准时开庭。坐在原告席上的是她曾经的领导，一点播的内容总监吴齐。当初就是他在网上找到陶蓁蓁签下了她，没想到隔了这么久两个人再次见面会是在法庭之上。
　　吴齐拿出当初陶蓁蓁签的合同，最后一页的角落里确实有写离职两年内不能去别的经纪公司从事演艺活动。证明陶蓁蓁违约的证据，就是金以萱放在微博上的那条VLOG，视频里陶蓁蓁穿着戏服在当光替，镜头很清楚地拍到了她的脸。
　　陶蓁蓁早已面如土色，她拿不出证据。
　　于淼淼带着法务部的邵律师坐在旁边，她见过几次邵律师，在做保洁的时候。
　　邵律师首先反驳了那条视频里陶蓁蓁当光替是演艺活动的结论，证据是王勤拍下了前后对话，林导说现在缺个光替，陈旭东主动提出让助理试试。
　　“在片场，剧组缺人的时候找助理或者其他后勤人员去客串是很常见的做法，我的当事人没有收取报酬，不属于正式的演员活动。另外，对于我当事人的合约归属，我这里有她和闻澜娱乐签的四份合同，第一份岗位是保洁，第二份是文员，第三份是陪护，第四份是演员助理，均有打卡记录。”
　　第四份合同是演员助理？不是演员吗？
　　陶蓁蓁抬头看向法庭上的显示屏，在职位那页，确实写的四个字：演员助理。
　　“而且这份合同是陶蓁蓁签字之后的当天就交给行政部扫描存档，图上已经标明时间，和签字落款的时间是一致的，不存在后期的作假行为。也就是说，从离开一点播那年的十月份到现在，陶蓁蓁没有和闻澜娱乐签过演员的经纪合同，也没有从事过演艺活动，目前她的身份还是演员助理。另外我的当事人还想说明一点，今天已经是2月1日，竞业协议的两年之期已过。从现在起，闻澜和陶蓁蓁可以签订专属经纪合约了。”
　　证据清晰明了，法官当庭宣判原告的诉讼请求不成立，诉讼费由原告承担。
　　走出法庭，于淼淼带着邵律师上了车，陶蓁蓁站在车门外迟疑着。
　　于淼淼按下车窗，脸上还是带着颇有玩味的笑：“这么容易就被吓到，你想当演员的勇气就这么点啊？”
　　陶蓁蓁此时感觉到心里窝火，低头问她：“淼淼姐，你为什么要骗我？我记得当时签字的时候，上面写的是演员，不是演员助理。”
　　于淼淼点头：“你说的对，你签完之后，我拿回来就加上了两个字。即使做笔迹鉴定，演员和助理四个字都是我写的，也不算造假。”
　　陶蓁蓁现在才想起来，当初岗位那一栏的横线确实很长，演员两个字的后面留了一段空位，想来应该是在拿给她之前就已经这么计划上了。
　　于淼淼往外探出身子，手搭在车窗上：“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早就知道一直播的竞业协议，但是你交给我离职证明时没有提到这一条，从那个时候我就存了疑心。我不会随便相信一个人，尤其是主动找上门来的陌生人。万一你是别的公司派来的卧底呢？”
　　“那么现在……你相信我了？”陶蓁蓁有些迟疑。
　　“你可能也是被骗的，但是我不能拿公司开玩笑。如果你是卧底，我也能用别的合同耗过这两年，前三本合同一半是为了考察你，另一半确实也是让你体验生活。这一年多你做得很好，我相信你是真的不知情。好了，现在你真正成为闻澜艺人部的演员了，这次是真的签合同，去公司签字吧。”
　　陶蓁蓁往前走了几步蹲下来，和于淼淼的视线平齐：“淼淼姐，当初你为什么会给我机会？”
　　于淼淼却出了神，眼神疏离，“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你拦下我说想要做演员时眼里的光，和当年的青屿有点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