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崽不易》日更千万字

3、国公夫人

　　看着门外飘落的雪花，一点一点堆积到地上，散落在各处。天地间仿佛就剩下了一种颜色，让人窒息。
　　直到了春节，阮尔再也没有做过一个梦。阮尔不自觉的又绷紧了神经，身体也隐隐提出抗议，虽然想努力的吃一些食物，但身体开始排斥入口的任何食物，总是吃了吐，吐了吃，好在方太医及时调整着药方，算是吊着阮尔的命。
　　止阳宫内总是静悄悄的，今日却是来了好几拨人，送来一件乳白色的衣裙，一盘点心和一盘水果。
　　阮尔默默让芳华打扮着，“主又瘦了。”芳华在为阮尔系腰系时，发出一声感叹。又拿出口脂，擦在阮尔的嘴上。
　　阮尔看着镜中的自己。一个小小的姑娘。眉眼间却看不见一丝朝气。
　　不多时有人来叩门，一位公公模样的人带着小侍，领着一位贵妇人来到了院内。贵妇人看见阮尔，像是有千言万语，碍于领路公公还在场。只是拉了拉阮尔的手。
　　那位公公紧接着说：“陛下口谕，赐，国公夫人与阮贵人在此小聚片刻。”芳华拉着阮尔跟在国公夫人身后赶紧谢恩。
　　国公夫人转身向阮尔欠欠身，施了礼：“见过阮贵人。”阮尔向前去搀住国公夫人，小声叫道：“娘。”国公夫人攥着阮尔的手对公公说道：“多谢公公领路，春节还叫你操劳这回。”说着掏出准备好的银两递给公公。
　　“那奴才就在此等候了。”公公笑眯眯的说道。
　　阮尔扶着国公夫人进了房间，一进房间，国公夫人像是绷不住了一样。抱着阮尔哭泣道：“怎会如此？都说了不要计较你哥哥外放的事情，总归是他胡天胡地乱议政事。你偏要去皇上这触个霉头。”
　　国公夫人怜惜的摸着阮尔的脸又说道：“孩子，今天阿娘能来到这儿，是你阿爹要请缨去西北恙渠守城，阿娘才能求太后娘娘见你。你阿兄木讷不懂变通，终是资质平庸些，外放也好，留在京中，国公府怕是连最后的体面也没有了，你弟弟年纪尚幼。这次举家搬迁后，我会在恙渠好好教导他，日后他自己的路自己走。可是阿娘放心不下你，你要打起精神，明白吗？”
　　“阿娘，坐下说吧”阮尔扶着国公夫人来到软塌旁坐下。看着眼前美妇人不过四十左右的年纪，姣好的面容上充满了悲伤，大约是受不了西北的苦寒之地的风沙。
　　“阿娘，非去不可吗？我这日子挺好，我们就这样过下去不好吗？”话一说出口，阮尔有些不敢看着眼前的阿娘。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不好吗？阮尔不禁想着。
　　国公夫人一把甩开阮尔递过来的茶，茶杯在地上炸开了花。
　　“阮尔！娘不要求你什么，只求你得偿所愿，开心的活着。你说你的日子挺好。你要看看你过的好日子，陛下罚你入止阳宫多久了，可曾要放你出来？止阳宫离帝寝是最远的。好好好，当初一定要嫁入宫中的是你，我原想你也不是个蠢的，却不想你如今甘愿坐在这儿了却残生。”国公夫人气红了眼。
　　“这有什么不好，我难到一定要去挣吗？我也是人，我也会害怕。”阮尔固执的看着国公夫人。
　　“害怕？你嫁的是当今的皇上，是天子！是你心甘情愿要嫁进宫的。你出嫁前怎么说的，你喜欢着在军营里肆意驰骋的少年郎，你说要嫁给这世上最好的儿郎。阿爹阿娘太惯着你，才会让你闯出大祸，让你更改你阿爹递交的选秀名单。如今知道陛下另有所爱，可是怕了？我们国公府一日不倒，你也能在这儿苟且的多活一日，你有想过从小陪你长大的芳华？有想过那在朝育堂瘦弱的雁回？”
　　国公夫人摆了摆手，让芳华过来。“你来看看芳华的着一双手。”国公夫人拉着芳华的手，原本白软的指头上冻得青紫，上面还有着许多小伤口。
　　“奴婢不碍事的”芳华急忙抽出手，背在身后。
　　“你可知，如果你没进宫，在你嫁人生子后，芳华是要许给好人家做正妻的。从小芳华学的管事，理家，看账，哪一项不是最好的？她照顾你到在为你培育出足够优秀的帮手后，也是要过着和和美美的日子的。为了你，国公府让她陪你来到这宫里，你又是怎么做的？”
　　阮尔没有想过，因为古代的阮尔的决定，打破了芳华的生活。
　　国公夫人说：“好，以前不论，你看看眼前的生活吧。”
　　国公夫人拉着阮尔的手腕，来到桌前，拿起盘中的柑橘，说道：“想来这柑橘在食肆放了也有小半个月了吧。”国公夫人冷笑道。又拉着阮尔到衣柜前，用力打开后，随便拿出一件衣服，说道：“这一柜子白衣都是比这瑶嫔娘娘来做的吧，呵，全是没有熨烫过的。”
　　转头对芳华说：“去你的屋。”
　　芳华不安的看了阮尔，国公夫人厉声说道：“带路！”
　　芳华带国公夫人走向西边的屋子，屋内更是寒酸的很，像是一个库房，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像是匆忙中出走后就没有来得及收拾。
　　“钱匣子拿来。”国公夫人让芳华拿来的盒子里也大概就剩了几张银票和几两碎银。
　　“这就是你的好生活，你连自己的丫头都护不住，每天只能睡在库房中，却还要替你打理你的生活，芳华不跟你说，怕是炭火都不够了吧，你或许发现了吧，但是你管过吗？你可真是我阮家的好姑娘啊。”
　　阮尔是忘了，原身带来一切后果自己并没有插手过，她更没有想过要芳华会因自己过得不幸。
　　国公夫人满眼失望的看向阮尔。“你知道你怀胎十月诞下的三公主要是没有国公府的庇护可能活不过足岁，就连日日请脉的方太医也是你阿爸去托院长，太医院才肯派出一个刚上任的太医，如果你不珍惜你的命也看看身边因你受到牵连的人吧。”
　　“新帝登基不过两年，在朝中需要培植自己的新势力，陛下不愿守旧，你阿爹是武将出身，凭借先皇赏识打下这江山，学识也远远跟不上新进的官员，不如趁着你阿兄的事儿退下来，还能保住这一家人的平安。”国公夫人站在门口，背向阮尔说道。
　　“芳华跟我出来。”说着就往门外走去。
　　“阿娘。”阮尔想伸手去拉她，但又没办法挪动一步，古代的阮尔肆意妄为，本以为自己对皇上的喜欢会是经久不衰的永恒，却不想看到皇上心爱的女子终是打破了这幻想。
　　为了得到皇上的喜欢，去模仿瑶嫔，还不听家人劝阻，妄想参与政事。
　　而自己来到这儿后，害的父母伤心，国公和国公夫人担惊受怕，芳华也跟着自己吃苦。
　　国公夫人转过头时已泪流满面，她对阮尔说：“我不求你宠冠后宫，我只想你好好的活着，不要让我们在西北收到你病故的消息。”说罢深深地看了一眼阮尔，像是把女儿的模样刻在心间，随后就带着芳华离开了。
　　不多时，芳华回来了，看着楞在原地的阮尔说道。“主，夫人走了，留下了银票。”
　　阮尔愣愣的看着芳华：“芳华，我错了，错了。”
　　芳华跪在地上哭泣道，想是心间的郁气散开了，既然已经来到宫中，就更要慎言慎行，主子想明白就好，起码不会连累自己父母也跟着送命。
　　阮尔拉起来她抱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说道：“芳华，不要再跪了。”阮尔明白她就是现在的“阮尔”，而今后也只能是现在的“阮尔”。
　　到了晚膳时，阮尔拉着芳华坐在桌前。
　　“主，这不合规矩。”芳华怎么也不肯好好坐着。
　　“芳华，我们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出去，阿娘说让我们好好的活着，我们要彼此依靠才能活下去，这里没有阮贵人，只有阮尔。”阮尔认真的看着芳华。
　　芳华声音哽咽着点头。
　　晚间阮尔让芳华睡在屋内的软塌上，西边的屋子显然现在不适合住人。
　　早早息了蜡烛，阮尔躺在床上想与芳华说说话，却发现她早已经抱着被子入睡了。门外隐隐传出礼炮声，阮尔轻手轻脚的带着斗篷来到门外。
　　往远处望去，只能看见天空中的点点烟火。阮尔依坐在柱子旁，双手合十，闭眼虔诚的祷告，求上天保佑父母身体健康，平安顺遂。
　　渐渐的夜深了，礼花声也消失了。阮尔才回到屋内，炭火的余温温暖着阮尔冻僵的身体，头也隐隐有些疼。
　　阮尔看着软塌上的芳华睡得香甜。慢慢也产生了困意。
　　又是一束白光，阮尔看见了老家当地的福利院，阮父身边围着几个小萝卜丁，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阮母拿着一个小碗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娃娃，喂了她一口饺子，小女娃娃眼睛满是喜爱，紧紧抱着阮母，阮母又哄着小姑娘吃了一口，小姑娘忙把勺子推到阮母嘴边。一旁的工作人员高兴的说着什么，小姑娘害羞的把头扎进了阮母的怀里，阮尔在父母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容。
　　阮尔静静的看着，虽然流着泪，但却感觉非常开心，她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父母中年丧子，老无所依。
　　今天国公夫人的话也点醒了她，原主已经一错再错，拖累了许多，既然自己来到这儿，也更应好好的面对接下来的人生，护住身边的人。